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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版:A05版
发布日期:2022年08月26日
花 谷
○ 黎盛勇
  七月中旬人间炎热天,正是太阳坪草甸百花盛开的黄金季节。“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我要说的是,在立秋前的几日,应该去太阳坪草甸的花谷看看。那里的景观,是草甸里一年中最精彩的。
  当然,在其他的季节里去,草甸也都有花,也各有看头。比如六月里去,可看到古人用来象征母爱的大片橙红色的萱草花。但要是比现在更晚些的时候去,那谁都没有了办法。好多的花,她们极其短暂的青春期,是不等你的。
  需要提醒的是,作为一方圣洁的所在,走进草甸的花谷,你得有心理上的准备。就是说,谷里没有路,你的双脚,是必须践踏着你基本不忍心踩踏的盛开着的鲜花上的。当然,这不太文明,但是,如果是带着不多的几个人,草甸是厚厚的、软软的,你踩着成串的兽蹄印,趔趔趄趄地走,运动鞋对草也不构成太大的威胁,你当然只能这样别扭地走进去了。另外,看着花谷尽头静静的天池水面,你可能会忍不住,忍不住跳进去游泳。这样的行为,也同样是不文明的。还有,不知深浅、不知底细,其实也还很冒险——水源不明来历,水下很凉、深不见底,你甚至会想到媒体所鼓噪的卡拉斯湖里“莫须有”的水怪。
  我这里要说的是,去”花谷”是没有路的。不足一脚宽的兽蹄印,是野猪、野马踩踏出来的。你得试探着走,因为那些足迹一般都比较小,根本放不下你的双脚。
  草茂密而深厚,深密处,与人等高,真不大好走。路程最多也就三公里的样子,得用四十分钟时间去走,甚至更长的时间。花谷,原本没有名字,是我在规划时候借鉴当地人“花池子”的命名法,给出的一个概念式的名字。
  那是海拔2300米的高度上一段南北走向的坦荡的U形谷地。宽的地方,有四五百米。视野里没有树,或者说,是没有高大的树木。很通透、很敞亮。你上到草甸那肉感的梁上,然后,沿凹地一直向东走,跟着一条细细的溪,它隐隐约约地在谷中间,像舞蹈演员手里蛇行状舞动的彩带。水静悄悄地流,真的没有声音。你在一旁只管边走边拍照、欣赏景致。
  谷地里,最多的是高高的紫红色的柳兰。这花像芝麻一样,一边开花,一边节节往高里长。有几句诗这样说她:
  “花开红紫节节高,土名谓之节杆蒿。叶似柳形无蜡质,苞类兰貌有纹条。盛夏初发禾尚嫩,晚秋怒放叶已凋。底物雅号称柳兰,草甸百卉最妖娆。”同样高的,白瓣黄蕊的,是矢车菊。萱草花像百合花样,花冠大大洋洋的,她们连片地盛开,像是在故意妆扮着草甸花季的盛典。
  有一回,我在花谷里巧遇了采药的老覃,他背着用编织袋自制的双肩背包,带着小锄头。就是说,不文明的甚至于在破坏草甸的,除了野猪——它们用长长的嘴翻找食物的时候,会给表层土壤以大片的扰乱——还有采药人。采药人,为了一年里一多半的收入,会在不同季节里去挖掘一些中药材市场上收购的草根。比如尖贝、脑心舒、七叶一枝花、野党参什么的。这是草甸不能忽略的一种损毁。
  采药的山民,天性都活泼,爱说笑,比如这老覃。他表情丰富,语言幽默,会唱很多当地的民歌——
  “过了扯皮弯啦,遇到扯皮婆,蚂蟥缠住鹭鸶脚,扯都扯不脱,原来她是个麻面货!”跟着老覃走,他一路都会赞美他所生活的这个地方的好处:空气好啊,物产丰富啊什么的。他热情奔放,很有感染力,他几乎是歌声不断的。
  那是多年前的事情,为拍摄一部草甸资源风光片,我首次进入花谷。那时候,使用胶片机,还没有数码相机。
  柳兰,是草甸当之无愧的花王,也是花谷的主角。在高低错落,红、黄、蓝、白、紫、黑色的花中间,柳兰最抢眼,一来就是一大片,高高的秆,潇潇洒洒,花期也就延长了。从七月初,一直开到九月初。
  在花谷,要想看得透彻,得带上帐篷。带足两天的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