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在乡下,虽然从事写作工作,本色依然是一个农民。既然是农民,我对生我养我的土地就一直崇敬着。这多年,堡子里人有个好习惯,不管酷暑严寒,甚至不管阴晴与否,他们都从来不睡懒觉。每天拂晓时分,公鸡刚刚打鸣,娃娃上学,村里人就起身,洗漱过后,即三五为伴,或七八成群,几乎天天坚持不懈地去晨练,所谓晨练即是田间散步。
晨练回来,堡子里还有热热闹闹的蒸馍会,蒸馍会就是买来热蒸馍,大家聚在一起,不是生葱就馍,就是辣椒就馍,甚是开心,而蒸馍会的开支则由大家筹措而来,每天早间的蒸馍会算是我们一个潦潦草草的早餐。村里人坚持晨练,几乎每日都不间断,且几乎无一例外,在开过蒸馍会之后,大家又要喝茶灌缝子。当然,这个喝茶就不甚讲究。要是每天正午,或者傍晚时分,堡子里更多的乡党喝茶就颇为讲究。按照年龄区分,平常堡子里长辈们喜欢喝花茶,他们多数口味重,而买回来茶叶相对价格偏低一些。他们喝茶的规律是,一般买的茶都是三五十一包的,而要是赶上逢年过节或是自家娃娃结婚等等,即便是一百元以上的飘雪,他们也会买,此时更多的考虑就是给自己赢得一次面子。长辈喝茶一则是为开胃提神,二则是为了打发自己一天的寂寞时光。年轻人喝茶则与之不甚相同,喝茶其一为图养生,其二是为交际,他们更多考虑的是广交朋友。年轻人喝茶相对来说品目繁多,他们冬季喝红茶,大红袍,还有普洱以及茯茶等等,而赶在春夏,讲究喝紫阳毛尖、汉中仙毫以及镇安象园茶,此时,明前茶备受青睐。
细渠的文人管喝茶叫吃茶,或叫茶道,喝茶是很有礼数的,喝茶常常谈及佛释道的内容,谈古论今,颇有一些情趣。喝茶亦是品茶,算是喝茶的一种境界,古人常说禅茶一味,大概讲的是喝茶与佛的联系。苏东坡诗曰:“春未老,风细柳斜斜。试上超然台上望,半壕春水一城花。烟雨暗千家。寒食后,酒醒却咨嗟。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
古诗中或酒或茶,犹如一缕春风,似乎让我嗅到了来自长安春天的味道。鲁迅先生来陕西,曾为西北大学讲课,还为百年易俗社题写牌匾。而百年易俗社看戏,票价虽贵,但是在这里看戏,亦可品茶,观众四人一桌,除过喝茶,木桌上还摆放着水果瓜子之类。看戏可以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邀请家人或朋友,在古都西安自古以来算是有排面的消费了。在西安易俗社看戏,我有几次戏票都是杨升娟给的。最初,我去看戏,带父母亲去过一次,而后来又去,是和作家冯积岐夫妇去看。每次看戏,茶虽然清淡,戏场品茶感受秦声秦韵,着实别有一番滋味呀!除此之外,美女小生杨升娟的戏听起来着实过瘾,而今细细想来,易俗社看戏,算是自己排场最大的喝茶了。
我们北方人性情豪爽,喝茶很纯粹,我接触过不少南方人,他们喝茶更青睐西湖龙井,大致因为这款茶叶很香,且后劲十足。
按说,我对喝茶不甚讲究,但是,自己有过卖茶经历,对茶叶便多了一些浅显认识。前几年,我卖茶叶的店在阎良金松附近,店名叫荆山茶居,店名是著名作家高建群题写的。我平日里笨手笨脚,但因工作需要,我那时就学习了一些茶道知识,喝茶与修身确实有着内在联系。我喝茶,交了不少茶友,他们来自四面八方,有男有女,有城区的,也有来自农村的。上有厅级处级领导,下至贩夫走卒,正是与他们喝茶交流,使我多了一些文学线索。我忽然发现,喝茶让自己多了一份定力,喝茶使自己变得沉稳许多,喝茶也给自己许多历练,当初开办的荆山茶居虽然买卖仅仅是维持,但正是与茶友的交流,使我写作动机更加强烈了。眼看我弃商回家有好几年了,如今虽说我常住乡下,但是喝茶的习惯却一直没有丢弃。随着年龄渐增,更多偏爱喝一口浓浓的老胡茶叶,因为这品的不是茶叶本身,更多的是一份乡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