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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版:A07版
发布日期:2022年06月24日
清 涧 河
○ 贺永军
  立夏过后,天气越来越暖,清澈见底的清涧河水在陕北高原的青石岸之间平静地流淌着,阳光懒洋洋地洒在河面上,折射出亮晶晶的诱人光芒。
  记得在童年的时候,总是会一天一天盼望着清涧河的夏日快快到来。清涧河的夏天,似乎不仅仅是一个季节,更像是从遥远的源头顺流而来的一个意象。
  每当夏日一到,清涧河似乎顿时就热闹起来,小城南门下的河岸两侧,一下子像鸦河一样蹲满了洗衣裳的人,男女老少,呼朋引伴,人们一边在青石头上搓洗衣裳,一边高声谈笑喧闹。那些憋了一个冬春的欢声笑语、那些包裹了一个冬春的大胳膊小腿似乎都被一瞬间解放出来。每天从早晨开始,一直到傍晚,河边的人一直络绎不绝。有的女孩子实在是没有可洗的了,就从院子里把妈妈刚刚洗好晾干的衣裳扯上一件放在洗衣盆里端来,为的就是名正言顺地在河边再蹲上半天时间,与小伙伴们戏水嬉闹。
  清涧城对面的笔架山下,河水绕了一个大弯子,在一处宽敞的青石台下,形成一个水面比较宽阔的水圐。这里因为地势比较隐蔽,就成了大男孩小男孩戏水的天然泳池。夏日一到,孩子们就像突然放出的野兔子,欢马急跳,“扑通、扑通”争先恐后跳下水里。游得累了,就会爬上石岸,赤身裸体挂满水珠子,连蹦带跳,远远地朝着城墙下的公路不停地呐喊:
  “太阳太阳晒我来,我给你担水饮马来!”
  “对面站个谁,站个水咕咕;你看我不看,你羞我不羞!”
  夏日给清涧河两岸带来一个生机勃勃的季节,让人们开始纵情享受热情奔放的日子。
  记得小时候每当夏天一到,村子里的大路上就开始有外村的大人挑着煎饼、凉粉、粽子叫卖着。那时最喜欢吃一种在陕北比较稀罕的“大米红枣粽子”。其实喜欢吃粽子还在其次,最主要的就是总想着弄清楚,这包粽子的粽叶和捆扎粽子的马莲叶究竟是出自哪里。大人们总是含糊其辞地说:“是山背后来的。”于是,便经常想象山背后会有一个浩渺无垠的湖泊,湖里是一望无际的“粽叶林”,湖边的山坡上开满了马莲花,一位美丽而神秘的女孩正从马莲花丛中走来。
  心中有了这样稚嫩的情思,有一天就约了小伙伴们一起爬到城后的山上“看湖”。极目望去,清涧河从远处蜿蜒而来,大家便认定,河流一定就来自那个神秘的大湖。
  那时候,所有的瓜果蔬菜、作物花木都还是按照季节正常生长。山上只有一种颗粒长得很小的“端午杏”已经成熟。大家爬上树,一边摘着杏子,一边在树上七嘴八舌议论,山背后有湖的地方,肯定会有很多又大又甜的杏树、桃树、苹果树。
  一直到太阳要落山的时候,大家才记起这次是玩过了头,连回家都忘记了。这时,远山传来了鹧鸪的叫声,循声望去,夕阳西下,连绵的山峦笼罩在一片苍茫里,幼小的心里竟然充满惆怅,不由得潸然泪下。
  时光荏苒,那个夏日早已从清涧河向远方漂流而去,再也没有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