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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版:A06版
发布日期:2022年04月29日
秋山夏花
○ 黎盛勇


  在这初夏时节,我家乡坝子周围的秋山山梁上,那些向阳的坡里,那些断崖的边上,到处都可见粉妆艳丽的夏花——艳山红。印象中最气派的,是密密麻麻列队长在秋山主峰上下岩石上的,那是人工开凿出来的古盐道,古道两边全是的。另外,从秋山阳坡延伸出来的山脊,东西走向,驼峰似的杨家山梁上;在南北走向的、浑厚的裴家梁上;在西折北走向的马家梁 上,还有,就是在东北折西走向的大营盘梁上也都是艳山红。这个时候,高大的树,叶子都还嫩小,把山体还不怎么遮掩得严实。在阳光好的天气里,丛林是疏疏朗朗的。夏花艳山红,那一团团粉红粉红的倩影,如美媛丽姝样,特别引人注目。而鸡公梁上下十好几里路边,艳山红的树和树连成了曲线。高差的原因,那花是次第绽放的。确切地说,粉红的花编织出来的,是长长的蛇行似的花的飘带,是一道壮观的夏花风景线。
  山野里的艳山红树,因为生长的位置不同,花色有粉红的、有淡紫的、有全白的。花型大小也不同。但本性使然,就是一色连片的,也都长不高大。我见过最粗的,也就小碗口粗。在林木生态序列的舞台上,它们是当然的配角。似乎是高大乔木腋下永远都不稀罕出人头地的隐居者之一员。斫开木质来看,淡绿色,油脂样,极细腻。因枝干里蕴含的水分少,木材就显得轻巧。故而,湿柴也能当干柴烧,在我们那地方,它是一种特别招人喜爱的生生不息的柴火。崖边凌空长成曲尺拐的,过去农家用来作编草鞋的差不多已被人遗忘了的工具之一——腰盘。其他方面,好像就再也无堪大用了。
  在我童年的记忆里,艳山红树就是你今年砍它一茬,明年它又长出来一茬的最好烧的梢子柴 ,而不是之一。我小时候的那个年代,人们除了吃饱肚子,关注点是不会放在欣赏花花草草这类事情上的。故而,也没有谁特别地留意过它小喇叭似舒展的花朵会不会结出来什么样的种子来,也不见有人挖回来栽养的。
  那个年代流行的电影《闪闪的红星》里,提到它,叫“映山红”。而这部电影里,还有一首唱映山红的至今都还很流行的好听的歌曲。记得我的小学语文老师,也教我们唱歌。她在教唱这首歌的时候,讲解了映山红就是我们这里常见的艳山红。这才让我们对艳山红有了一份特别的敬意,开始另眼看待它了——“若要盼得呦,红军来,岭上开遍映山红”。自此,在它开花的时候,我们都不再去砍它了。
  现在,退耕还林后,到处树成林密。村里少有年轻人在家。留守的妇女、老人,烧饭用电器,炒菜用燃气,取暖烧煤球。需要上山砍柴来烧的,几乎是没有了。
  清明回乡祭扫,晚饭后,重上屋后儿时砍柴的山岗。原有的小路,给荆棘和树长严实了,左钻右猫的,好不容易上到山梁。松下栎林中的艳山红树,都长到茶杯口粗了,齐刷刷地连成了一大片。放眼望去,远远近近,一色粉红的花,正开得轰轰烈烈,是那种震撼人心的大美。树上,是满枝的繁花,地上,是一层的落红。花们自开自谢,似在齐声欢笑,亦如联袂舞蹈。除了蜜蜂、蝴蝶在热闹地光顾。诱人的色香,惜乏高级的赏者。真是冷落了这大好风景中的夏花天使们。独赏实在是可惜了,我便用手机拍照,信手戳了四句韵语,微信朋友圈发出:
  “不妒凌霄善借势,风流自赏芳心实。飘香补缺三春后,乐伴烟霞休笑痴。”
  夕阳下,再看秋山的更高处,鸡公梁以上的整个林子,还版画一样黑乎乎的。可知那里的树木还在春梦里缠绵,尚未发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