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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版:A08版
发布日期:2021年07月16日
塬上的村镇
塬上的村镇
  塬上的几个乡镇,几乎没有例外地都有一条曲尺型的长街,主要的商业店铺就集中在这里。镇子的行政机关和学校大抵都坐落在长街上,没有多少发展空间。民居一般只能向长街侧边扩展,有时还免不了要上塬下坡。这一格局,是塬上城镇的通例。塬北的街,从公路“招手停”车站开始,一直向西伸展迤逦开去,约有一二里远近。一砖到底,白瓷砌面高低不一的店铺、饭馆间或一些老屋,杂然并陈地对峙在长街的两侧。这些杂铺大多为时代脚步留下的痕迹,铺面招牌已没有了供销社、百货商店、新华书店等字样,店内格局也没有了玻璃柜台,商品多为当地的农副产品。“老板”们也没有几个顾客,大多悠闲地坐在门口,拨弄着手机,关注着“淘宝”。
  赶集的多为留守妇孺,来去也
  匆匆。老人们蹲在开挖的土堆上,面对黑的、黄的各色管道,想象着天然气和电缆电波的源头,短裙丝袜从眼前飘过,也能悠然地咂吧着旱烟锅。城镇的集市已无早年的喧闹,商贩的电喇叭、录像厅的枪战声和露天舞厅的霓虹灯早已成了记忆,街上的人儿也不再为油盐酱醋聒噪,为的是一口黑红的擀面皮和闲舒的家常话。这是一座慢城中的“娇客”,衣食男女脸上洋溢着兴奋、专注的神色。小村南尽头的城隍庙旧址前,一棵几百年树龄的老樟树挂满沧桑。庙门紧锁,黝黑水泥墙壁上一个大大的“拆”字,红字油漆已斑驳得掉渣儿。这个古老的心灵迷宫仍吸引着几个老太在近前徘徊。相比之下,庙前成排的蔬菜大棚在太阳照射下熠熠闪光,早晨大棚通风的热气迎面氤氲着古庙,露出飞檐上的那面杏黄旗,融合着山水之美和历史的气息。
  穿过水泥主道来到村中心广场,沿着铺好的石级或上或下,石质雕栏,八角亭廊灵动穿插。两三位上了年纪的木工师傅正在细心地雕刻、镂空,堆着樟木的板材,散发出淡淡的香味,有几个木梁已经绘上了金碧斑斓的重彩,繁缛极了也美丽极了。村史馆两侧,悬着一副新雕成的抱柱对联,一眼难解平仄。广场对面的村委会上下红彤彤,一色的旗帜和骈散不一的宣传条幅,诠释着时代的强音。然而,很难见到村里的居民,时代的洪流把青壮年引向外面的世界,也牵带部分老人进城过起了“寓公”生活,年轻的妈妈踱步在城里的学校旁,新潮与市侩磨炼着她们的心智,心底的天平在不停地摇摆着,左右归零的静谧也许只有村口的那片油菜花能够释然。
  老孙头是村里德高望重的长者,也是一位医者,进过人民大会堂,参加过琼浆盛宴。二十年前,老伴患癌魂漂异乡,自此他回到乡下住在老屋,间或给人看病问药,不大喜欢回答人们的问讯。他日常静坐在老宅桐树下,原来那株桐树早已枯死,现在的桐树是从那棵树根上生发出来的,亭亭地也已有了三五丈高了。老孙头的身边,放着一只编织精巧的半旧竹篮,里面放着不知名的草药枯枝。在他看来,世事变迁,只有这家乡的草枝更为丰富、坚实。据村子人讲,老太爷有个习惯,就是每当从桐树底下站起身来时,总会不由自主地哼一句秦腔:想当年读书求上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