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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1年07月16日
一曲道德理想主义的赞歌 ——评王东玉小说《萧箫》的价值投向
一曲道德理想主义的赞歌 ——评王东玉小说《萧箫》的价值投向
  21世纪之初,人类精神文明的晨曦把东天映成鱼肚白。中国农耕文明向工业文明转型的隆隆机声,打破了田园牧歌式的恬静。电子化、信息化、云计算、数字货币、人工智能……使华夏民族在96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历经几千年风雨洗礼的审美观念和情趣渐行渐远。中华民族在传统观念向现代意识转型中发生了强烈的震荡、裂变、重建与再造。
  《宝鸡日报》社80岁的资深编辑、主任记者王东玉先生,老当益壮,精心创作的中篇小说《萧箫》(《黄河文艺出版社》2019年8月版),表现的正是这一历史时期家庭伦理道德观念和生活方式的转变、重构与再造。作品以同一所大学走出来的萧箫、芦笛、华兴隆、赵孚等人的不同性格、不同命运、不同遭遇为线索,艺术地再现了各色人等在市场经济的背景下的矛盾纠葛、悲欢离合、喜怒哀乐。他们有的道德升华,让人赞颂;有的人格沉沦,发人深思;有的甚至轻生弃世,令人惋叹。
  小说围绕县委书记兼县长的芦笛和高中语文教师萧箫的爱情悲剧,展开故事情节,旨在反映中国传统伦理道德、人性人欲在社会历史巨变中,走向文明的、艰难的心路历程;表现中国的城市化建设引起家庭伦理道德的变化,进而深涉到整个社会乃至民族、国家的命运和前途的思考。
  《萧箫》以爱为中心,表现中华民族从农耕文明田园牧歌式的晨曦中刚刚觉醒,在走向现代工业文明的进程中,一种“还未彻底出来,又根本回不去”的历史困惑、迷茫和求索的两难感情。
  作者把县委书记兼县长的芦笛和高中语文教师萧箫的爱情悲剧,放在这样一个理论思考的背景上是难能可贵的。这就使这一家庭伦理道德的体裁富有时代的新意。
  作者站在历史的评价与道德的评价相统一的立场上,浓墨重彩地塑造了萧箫这样一个在生活的两难中以德报怨、自尊自爱、自强自立,如莲似玉的女性形象。她位卑忧国,言轻忧民,身居三尺讲台,胸有劳苦大众,为柴米油盐计,不为锅碗瓢勺缚,立德树人、冰清玉洁、身正为范、行稳致远。
  作品以现实主义粗线条的叙述手法,讲述了一个像“秦香莲”与“王宝钏”一样老而又老,老掉牙的爱情故事。值得称赞的是:作者以他丰富的人生阅历和经验,在坚持历史唯物主义的立场,笔墨当随时代的创作原则的基础上,赋予这一古老的题材以新时代的新思想、新观念、新内容。
  作品中的主人公萧箫,既有中国传统女性的贤能淑慧,又有现代知识女性的文明修养。她是一个求真务实、生活低调、为人真诚、助人为乐、乐观向上、心怀坦荡、不计前嫌、情深义重的女性。她以宽阔的胸怀孝敬老人,护养子女,培养下一代。同时,她又是一个在关键时刻能够冲破旧的传统观念,做出现代知识女性能够做出的“惊世骇俗”的行为方式的人。
  萧箫的这条短讯,发在芦笛正处于人生“升官休妻娶新娘”得意忘形的巅峰时期。她不是心血来潮,也不简单是旧情未了,这其中包含着对女儿芦弦的爱,对芦笛的父亲芦弘远的敬爱和尊重,对自己已往选择的不忍全部、干净、彻底地否定,对国家民族前途的担忧。她发这条短讯,也是建立在她与芦笛生活了十几年的生活基础之上的。她了解芦笛,深深地为他担忧。然而事情果然不出她的所料。芦笛与天兴房地产公司的柳琴这个形象大使生活在一起,还是被她拉下了水。芦笛因受天兴公司的贿赂而被开除党籍,撤销党内外一切职务,移交司法机关处理。
  整个作品,始终围绕着塑造萧箫这个人物形象而展开,全方位、立体感地塑造她的胸怀坦荡、情操高尚的道德品质。她与芦笛离婚后,别人同情她,为了安慰她,斥责批评芦笛忘恩负义、情操低下,她婉言替芦笛辩解;女儿出于对她的爱而恨父亲芦笛,她劝阻女儿不要恨她的父亲……
  如此宽宏、大量、包容、涵养、深沉、纯洁是带有一种理想中的色彩。但是,作者把它放在中国现实社会传统伦理道德家庭的生活土壤当中,就使这一形象具有了生活的可信性。萧箫出生在一个中医世家。医者德者,悬壶济世,救死扶伤,实行人道主义,耳濡目染塑造了她的一颗仁爱之心。
  作者站在表现人性的立场上,从善的道德评价出发,塑造萧箫、芦笛、赵孚、柳琴、芦弘远、淡简明、萧传林……各色人等的形象。作品中的每一个人物形象,都是社会角色的“这一个”,都富有一定的时代意义,人性的历史思考,道德的价值评判。
  芦笛为什么能够堕落,主要原因是他自身主观的因素,但社会环境也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因素。淡简明这个人物就是这样社会环境的代表。他投机钻营,巴结上级,给芦笛送名人字画,为了他晋级升官。
  作者把这些人的生活境遇、矛盾纠葛、情感问题,统统放在社会历史发展的一定的生活背景下:“当代科学技术把世界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缩短了,但心灵却疏离了。此时,我们失去了思念,得到了烦恼;当技术提高了生产力,加快了生活节奏时,我们失去悠闲,得到忙碌;当物欲横流时,我们失去了淡泊宁静,得到浮躁喧嚣,甚至生出贪念;当技术创造的快感无所不在时,我们失去了隽永,得到沉迷;当海量的信息向人们扑来时,我们失去了沉思,感到惶惑和迷茫。我们被技术带着义无反顾地向前迅跑,却等不及落在身后的正在苦苦挣扎的灵魂。(173页)”他写人的灵魂,写苦苦挣扎的灵魂,感情裂变的灵魂,人格重铸的灵魂。正是这种表现社会变革中人的灵魂的重铸与再造,自觉不自觉地为这部作品涂抹上了一层具有时代意义的光色。
  我们正处在农耕文明向现代工业文明转型的时期,传统与现代,感性与理性,灵魂与肉体,伦理与价值,现实与理想都发生着强烈的矛盾冲突。人们精神的失落与困惑,眩晕与迷茫,情感的空虚与寂寞,无奈与苟且程度不同地时有发生。如何诊疗这时代的弊病?药方在哪里?作者通过作品中徐明秋的嘴,开出了一个疗治的药方:“对于现代的科技,如果不用道德去统驭,不用理智去掌控,就难免发生毁灭性的灾难。到那时,人们只好再从蒙昧时代起步,刀耕火种,茹毛饮血,穴居野处,用棍棒打斗,用石块对垒。”也许有鉴于此吧。
  至于这个药方,可以有见仁见智之议,但是,作者表现出来的文学立场和审美价值投向是正确的。中国当代文学应该表现伟大的社会改革给人们家庭、婚姻、爱情带来的思想情感、伦理观念上的变化,表现生活在社会底层普通劳动者的理想和愿望,表现时代精神,这是历史向文学提出的时代要求。“从社会现实看,确实有一些人出现了道德问题,有精神颓废的,有思想滑坡的,有诚信缺失的,有道德沦丧的。最常见的是广大农村,不少人不把孝道当回事,拒绝赡养甚至虐待老人的事时有发生。在青年人当中,把爱情当快餐,把婚姻当儿戏者比比皆是。闪婚离婚是常事,男女相识不久,什么手续也不办就同居”(175页)。严峻的现实需要文学对人们情感上的净化、藻雪、抚慰与提升,这应该是这部作品的中心核心价值取向。
  作者在表现这个思想主题、核心灵魂时,没有对批判和摒弃的对象简单化、漫画化,极丑化,而是从人性出发,又回到人性,守住人性的底线。例如,许瑛在自首前,良心发现,惦记着父亲、儿子,把对父亲和儿子的关照托付给萧箫和华兴隆。“中庸之道”是作者塑造人物形象的一种价值观念。
  作者在塑造萧箫这个新时代道德的典型形象时,运用了许多象征、类比、暗示、隐喻等手法。例如,用笛、箫、琴、弦人物命名的整体意蕴,象征着呼唤、寻找、期盼家庭幸福,社会安定团结,人与人、人与社会、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人类诗意栖居大地”的到来。
  总之,这是一本具有社会写实,散发着生活气息,具有人文关怀,表现草根情结的人民性的好作品。在某种程度上说,它虽然没有一些非常优秀的作家精心编制故事情节的娴熟和老辣,纯青和豪迈,深沉和博大,隽永和亮丽,但是,他对生他养他的这块土地的爱,对生活在社会最底层普通劳动者的关注,对家庭爱情的维护,对传统美德的弘扬,对中国现代知识女性的赞扬,对贪官污吏的憎恶,对民族前途和命运的忧患,都是值得肯定的。它是传统道德观念向现代伦理转换的中介性的思考,它是人性在历史变革中善的泪水走向文明的信使,它是21世纪之初,中国农耕文明向现代工业文明转换过程中,田园牧歌式的审美兴趣走向“人类诗意地栖居大地”前夜,遥远处一缕闪烁的星光。
  远处人类生存的炊烟袅袅升起,烟呀,你是不是向走在途中的人报知,前面就有殷勤好客的人家?一个疲倦的旅人,听到一只狗在远处吠叫,他的心中的孤独和恐惧便有些许减少。
  正是站在这个角度,我认为:王东玉是一位具有时代责任感和历史使命感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