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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版:A06版
发布日期:2021年03月19日
小说连载·草圣怀素
草圣怀素(20)
草圣怀素(20)
  唐代有题壁的习俗,这边早有几个人题的诗,但都很知趣,主要位置仍空着。怀素长舒一口气,朗声诵道:“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馐直万钱……”
  怀素吟唱的是李白《将进酒》,他边唱边写,由于乡音很重,又醉了酒,口齿不清,许多人听不清他吟诵什么,但能看到他那支如蛟龙出海的秃笔,搅得满壁云烟。
  写到最后,落款“沙门怀素”后,四围一片惊呼,外国商人没见过这等场面,既新鲜又好奇,挤进去想和怀素交朋友,却见怀素把笔一扔,像一只泄气的气球,整个人瘫卧在地,把酒葫芦抓过来,又按到了嘴上。
  徐浩看怀素写完李白的《行路难》,落了款,默不作声走了。第二天,吴秀才备车,让人把怀素送去了广州刺史衙门。
  徐浩到任广州还不到一年,他先前一直在皇帝身边当差,生活比地方官员讲究。怀素赶到时他正在午休,怀素递上苏涣的诗荐信,管家将他接到客厅,上好茶道:“上人千里迢迢来到广州,一路风尘,实在辛苦,你喜欢吃啥?”
  怀素道:“酒肉方便不?”
  “当然方便。”管家道。
  不一会,下人端上了一碟猪肘子、一碟牛肉、一碟虾米和一壶酒。怀素还没动筷子,一壶酒就先喝完了。管家又让人继续上酒。怀素自个吃自个喝,落了个酒足饭饱。连他自己也未料到,这米酒后劲太大,自斟自饮,不知不觉竟也醉了。
  一觉醒来,已是日落西山,怀素觉得一身轻松。当他回过神来想去找管家拜见徐浩时,管家进来了,递给他一张纸道:“老爷看上人酣睡,也没打扰。如今赴约会友去了,何时回来也没个准,留话让上人回去吧!”
  怀素展开纸,见上面用刚劲清秀的正书写着一首诗:
  沙门吃肉喝酒,
  佛门弟子少有。
  书法较量科场,
  和尚勿须追求。
  怀素看完管家递来的字条一下子傻了眼,直怪自己平日里放荡不羁,自由自在惯了,在这节骨眼上咋就忘了苏涣的叮嘱,做出这等蠢事?他还是不死心,对徐府管家道:“管家,烦您替贫僧多多美言。藏真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贫僧只是视书法如生命,望徐大人见谅,屈尊见俺一面。”
  管家劝他回去,怀素还是坚持等了三天,再也不敢吃肉喝酒。
  徐浩还是没见。第四天,管家对他道:“上人是等不住的,老爷此去还得些时日,留话让您回去。”
  管家不好言表,徐浩讨厌怀素。
  徐浩书学源于正统,他的家族,以书名世,累世都有书坛名家。徐浩书法自幼受教于父亲,少年时字法清劲,后又学习褚遂良、薛稷,晚年潜心精研王羲之、王献之。他正书造诣深厚,八分、真、行样样精妙。而怀素写的是狂草,是要破方为圆,拆解字形,打破结构,冲破传统禁锢和世俗藩篱的创新。这对于致力于继承传统、精于正书的徐浩来说,是两种观念的撞击。他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己任,他出身豪门,是当红的御用书家,他比怀素大三十四岁,对这个不守戒律,酒后胡言乱语的“野和尚”骨子里就瞧不起。
  徐浩根本没有出门,当管家通报怀素还要求见时,他心生厌恶道:“书法是成教化、助人伦的雅事,怀素作为一个佛教徒,吃肉喝酒,有伤风化。其书狂魔乱舞,怎能算得书法!”
  怀素广州之行,无功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