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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版:A07版
发布日期:2020年09月09日
老婆不在家的日子
老婆不在家的日子
  老婆要去西安进修了,要半年时间。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心中暗自欢喜了一番,总算不用每天晚上按时回家了。中年的女人既矫情又脆弱,动不动会使点小手腕,弄得人好几天心里不痛快。还是走了吧,让我省心一天是一天。
  终于迎来了我理想中的生活。我白天谈谈业务,和文友们聊聊天,偶尔发发呆,下午编辑一些文章,晚上大多是喝酒唱歌、下棋、吹牛,再或者翻翻手机、刷刷微信微博,或者看一些狗血的电视剧。只在每晚十点左右例行一个给老婆的晚安电话,有时她也会打给我。最终,我会陪伴着心爱的手机沉沉睡去。
  下班前约来几位文友,都是小镇上的名人。正准备去吃晚饭,又来了两位村干部,于是我们六七人到就近的饭馆凑了一桌。几杯酒下肚,话就多了起来。
  村主任烂话最多,牛皮吹得呼呼的,说的最多的就是“我那二年如何如何”。大家也都有些微醉,听得兴致勃勃。他人高马大,声音宏亮,加之说话时抑扬顿挫,表情丰富,手舞足蹈,给人感觉他就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真汉子。
  就在主任夹起一大块肥肠往嘴里送时,桌上的手机突然就响了。于是肥肠停在嘴边,先斜瞄了一眼手机,表情就有了些微妙的变化。他先是小声叹了一口气,慢慢地把肥肠放到眼前的盘子里,再把筷子轻轻地搁稳当,顺势拿起手机,又挪了挪屁股,身子向后靠了靠,这才将手机贴到了耳朵上。看到这架势,大家相互默默一笑,不用说是老婆打来催着回家的。果然,我们在接下来的一分钟,看见的是他的弯腰点头,听见的是他低声下气的“好好好”“是是是”“我一会儿就回来了”。直到他放下电话,我们强忍着的笑终于迸发出来,他脸上挂不住了,自嘲着说不跟女人一般见识,同时迅速地夹起那块肥肠塞进嘴里,又端起酒杯呜啦着喊大家喝酒。
  接下来话题就自然而然转到了各自的家庭。我身边的老袁年纪最长,感慨也最多。他是小镇上人们公认的美男才子,书法、诗词、英语样样精通。他最大的烦恼就是被老婆管得太严,袁夫人在家的时候,他只要下班就得老老实实地回去,不准他用手机,就连给文友群里回两条消息,也得偷偷摸摸的。家里的事虽说一点都不用操心,但是身心不得自由,烦恼得很。今年袁夫人去省城哄孙子了,个把月回来一次,他这才有机会出来和朋友一聚。
  我对面的老强,酒杯挨着嘴唇,“嗞”的一声下肚,他接过话茬说,“老袁你就知足吧,好歹有人管着你。哪像我出了门老婆到死都不问一句,有时甚至说你在家里累了就出去转转、休息两天。”众人随即炸锅,纷纷表示不信。天底下哪有这么通情达理又体贴的老婆?老强面对质疑似乎早有准备,拿起手机就给老婆打过去,还开了免提,这下大家听得是真真切切。老强说,“我打牌输了,赶紧转两千元过来。”电话对面“咯咯”笑着说,“等一下就给你转。”随后不论老强语气多么严肃措辞多少强硬,对方总是笑呵呵地回答着,不见动静。他最后更加严厉地说了一句“赶紧去接孩子”就挂了电话。老强咂巴着嘴端起酒杯说:“来,喝死算毬了,反正也没人管!”
  一群中年男人,被酒精这个奇妙的东西催化着,把酒场上女人这个永恒的话题,越说越来劲,越说越有趣,言语间虽是骂骂咧咧,却充满着对家庭的依恋和夫妻间浓浓的爱意。听着听着,所有的痛苦和烦恼也都融化在这酒里面,于是一个人的幸福就成了大家的幸福,一个人的烦恼也化成了大家的幸福。酒这东西妙不可言,唯有加入二三十年陈藏的痛苦与烦恼,细心品尝,才能领略它的美味。
  夜色已深,我独自经过街道走向住处。小镇已没有了白天的热闹和喧嚣,行人稀少,冷清而又寂寥。秋风已有寒意,路灯也显得凄凉。我想起了省城,毕竟是繁华之处,她的内心应该不会像我这般孤独吧!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熟悉的《花桥流水》,一股温暖从心底升起,迅速流遍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