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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0年05月20日
学做人
两拒“高帽”的刘炜评
两拒“高帽”的刘炜评
  工作之余,坚持笔耕20多年,有机会参加作协组织的一些培训或名家报告。细想起来,确实是在“摸爬滚打”的写作中,汲取了很多养分,少走了很多弯路,也获得了精神支柱。别的不说,单就刘炜评先生两次授课前拒绝“高帽”的情景,既妙趣横生又执着率真,令人敬畏有加。
  5年前的盛夏,听刘先生讲授《创作者要正确认识自我》,报告开场就显得风趣滑稽。出于对授课老师礼节上的尊重,会议主持人介绍说,“下面请我国著名评论家、西北大学文学院副院长刘炜评做报告。”本来这是个常规式的介绍模式,很妥帖很礼貌,一般情况下,听者和被颂者都受用,可是,这位刘炜评,却不买账,张嘴就是棒喝。
  他侃侃而谈,从现代人喜欢“高帽”开始,大谈当代人前所未有的特点:说话满,缺乏盛事之忧,两个频道说话。一席“炸弹”,我偷偷看到会议主持人好像在尴尬着撇嘴。当然,在这个事情上,谁都没有错。一个是中规中距的场面上的“标准动作”,一个是不按规矩出牌的“豪不领情”。
  然而,先生是坦荡如砥、真诚率真的。他并不会在乎主持人的感受和一干听众的诧异,就势开始了即兴发言:
  当下,文化人有“四不靠”状态:当代,现实生活中文化人,在文化教育的接受上,处于一种“四不靠”的状态:不靠中国传统正宗文化;不靠西方传统主流文化;不靠中国马列主义文化;不靠民主原生态文化。文化人就是在这样一种“四不靠”的状态下,既不知道自己比古人少些什么,缺少修炼和被修炼,也不去了解自己比社会和历史少些什么,缺乏论证和被论证……日趋一日形成了“个人沦陷”和“集体沦陷”。于是,艺术PK商业、文化PK经济。不是吗?张艺谋当年导演《红高粱》《老井》的时候,是不是艺术远远胜于票房?是不是完全是从文化艺术的角度去创作和构思情节?种种迹象表明:“时代的伴生物”正在渗透和侵噬文化。我常常说,我学院的那些著作等腰、等臀、等膝的教师们,西北大学建校130余年,有多少作品是值得流芳的?我看不足10部,这还是我们的那些曾经的大师们的作品,现今,包括我自己都是在“务弄”——无我不多有我不少——写作只成了评职称和晋级别的敲门砖。所以,我说,作为写作者,咱自己要知道自己。要把握好自我定位。要思考,个人应该怎么写作,要积极运思,提升境界,摒弃和遏制某些功利的、扭曲的写作心态。
  刘炜评老师的发言是即席的,但是发言的主题是一以贯之的。那就是——不媚俗不偏离不务虚,用骨气写字。于是,面对我们这个鱼龙混杂、高傲自大的写作者群体,我就突然害怕起来,害怕刘老师哪一天会不会也抑郁了。但愿我是在杞人忧天。愿刘炜评先生的话能教益我终生,成为我今后写字的航标。
  这还不算完,近日,再一次领教刘炜评先生拒绝“高帽”。情况大致是这样:省作协在雍村饭店举办全省杂文创作培训班,先生已经端坐讲台候讲,背后的LED大屏上,工作人员将先生的简介播放出来。省作协的赵众煜拿着稿子上前介绍,刚念了两句“下面请西北大学文学院副院长刘炜评给大家带来精彩的授课,刘炜评是……”
  也只是两句,就被先生果断打断:“不用念了,字都认识!何况都是杂文创作的人。”
  小赵只好打住,羞涩着说:“下面就请刘炜评老师为大家讲课。”
  先生本身就是研究中国古典文学的,因此,“中国古代杂文的创作经验与启示”讲座更是轻车熟驾、娓娓道来。他从杂文的三鼻祖宋玉的《答楚王问》、枚乘的《七发》和扬雄的《连珠》为最早杂文代表作开始,旁征博引谈到刘勰的《文心雕龙》是杂文的奠基,谈到皮日休《鹿门引书》等的递进,再到鲁迅杂文的“也照污秽,也看浓汁”和“让耻辱更加耻辱”的内涵丰富,直到湖北作家方方和西北独立作家狄马的率真求实和恣意洒脱,洋洋洒洒、天马行空……先生引经据典地给大家解释了古代杂文起于诸子百家,盛于唐宋明清,是一种知性化的散文。先生一句“一只手伸向世界,你是地球村人;一只手伸向古代,你是中国人”的经典语言,让听课的各位作者深为中国古人的聪明才智感到骄傲,赢得了满场如雷的掌声。
  两次亲眼目睹先生拒绝“高帽”,是我的幸运。一个敢于在公众场合对“伪装”式的附加值说不的人,一定是一个内心无比强大的人。我记住了先生公开自省的一段文字:“言说既要真诚和勇敢,也要努力剀切和允当。”
  我不知道先生看到《两拒“高帽”的刘炜评》后,又会有怎样的扪心自问。这,让我很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