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突然被学校调换当班主任。上班十几年,虽然平常也和学生打交道,但除了上课自习辅导,像班主任那样的在生活、纪律、卫生、学习各方面要求学生,对如何当好班主任,我确实没有多少经验。
因为是半路接的班,又是临时调换的课,所以当报到那天孩子们看见我时,脸上各种表情。惊讶,怀疑,也有畏惧。我努力平复心情,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给他们安排开学的各种事务。照着花名册点名时,我努力记住他们的名字,不让他们对我显得陌生。所以当开学头一天结束,本来不怎么在意学生姓名的我,竟然也记住了班里近一半的名字,连自己都感到惊讶。第二天,当我准确地叫出名字,同学们似乎感到了自己在老师心中的位置,对我这位陌生的班主任也有了几分亲近和信任。
第一次班会,我向孩子们保证,绝对不向他们的家长告状,也绝不翻他们的旧账。我说的最多的是:“我不管你的以前是如何优秀,或者是表现不好,在我这里都已成为过去。因为谁也看不到谁的将来。我要看到的是你从此以后的表现。只要你比现在的你进步一点,无论是成绩或是品德,在我眼里都是好学生。”听了这些,他们幼稚的脸上表现出的是一种兴奋和跃跃欲试的神情。我看得出来,他们都想当一个好学生。
从此我就开始了和这群孩子的朝夕相处。孩子们学习程度参差不齐,纪律卫生习惯也比较差。男生有通宵上网的,吊儿郎当不学习的;女生里有浓妆艳抹的,打群架的,有人桌兜里全是食品垃圾袋。还有人天天按时上学,遵规守纪,却任何一门作业都完成不了,一考试就得十几分甚至个位数。但我是老师,不能把他们赶出教室。唯一能做的就是耐心教育,试图改变他们的不良习惯。
我把天天上网的王黎明叫来,问他天天上夜机对身体好不好?他说不好。我问他将来想做什么,他说不知道,只是因为自己学习基础太差没有信心才这样做。我又把那个天天嘴唇红红的董梦娇叫来,问她化妆品里有什么化学成分,她说不知道。我问她到底自然美和加工的美哪个更美丽?她说自然美更美丽。那你为什么要化妆?她说学习太累了,这样能调节心情。还有那个和男生打架的王蓓瑶,她说周末父母给她报了5个学习班,她明明听不懂还要撑着去,学校老师都不喜欢她,反正在老师眼里自己是坏学生,就破罐子破摔了。共同的原因使他们觉得:父母只问吃啥喝啥,成绩好不好,而从来不关心他们心里在想啥。
听了这些,我突然很同情这些孩子们。他们之所以成为“学困生”,是有一定的原因的。学习基础差,负担重,老师的成见深,再加上心灵的孤单。长年累月地除了学习还是学习,除了考一个高分数他们没有找到真正快乐的方法。他们可能都是好学生,但是除了成绩,他们不能被别人肯定。当一旦有被人肯定的机会,他们都想表现出自己优秀的一面。
尽管王黎明经常上网,但他从不和老师顶嘴,所以我夸他有礼貌;虽然董梦娇还会涂红嘴唇,但是她学习好,我夸她聪明上进;虽然王蓓瑶的字写得乱七八糟,但她体育好,我就让她当体育委员,肯定她在运动会上的突出表现。尽量站在他们的角度去考虑问题。一次次鼓励和夸奖,孩子们渐渐地就愿意和我接近了,也愿意说出自己的心里话。而我也渐渐觉得,这群孩子们变得可爱了,虽然学习成绩也不是那么好,可是他们都是活泼可爱的孩子。在我发脾气的时候,胖胖的班长会走过来跟我说:“老师,你别生气了,我们去收拾他。”帅帅的男生和老师顶嘴,我“抽”他的时候他会低头承认错误。坐在教室角落里的王家明会给我讲他养鸽子,逮蝎子,也会不声不响给班里的花浇水,把教室里的卫生死角打扫干净。
那一次学校运动会,王蓓瑶跑前跑后,组织策划,竟然自己掏腰包买葡萄糖,神秘地告诉我说她准备了致胜的“秘密武器”,后来我们班在几个项目都拿了奖,王蓓瑶拿的最多,还有王黎明。最不喜欢到学校来的焦乐乐几天都没有缺席,竟然组织啦啦队给运动员们加油,声音都喊哑了还骂其他人不用力为自己班加油。
后来期末考试布置教室,我给他们一人买了一支棒棒糖,我说我不带你们了,以后进入毕业班,我也不会再像妈妈似的唠叨了,你们要珍惜时间好好学习。女生们上来围住我说:“老师,你就当你是我妈。我们还真希望你再像妈妈一样唠叨我们呢!”
那一刻我觉得,再调皮捣蛋的学生都是孩子,让他们出彩,才是我作为一名老师最大的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