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画《读书山中牧放间》/刘永杰 在人们的常规性思维中,很难判断出初中一年级受教育程度同国务院“文化艺术教育事业有突出贡献”的专家、省美术家协会副主席、省属大学二级教授、博士生导师之间有何必然联系?正是带着这样的疑问,笔者如约来到刘永杰的家中。
七月的西安,酷暑如蒸,而在刘永杰的家中,缘于沙发上、茶几上、书架上、画案上那一摞摞,或古典文学、或中外哲学、或艺术美学的书籍散发出的淡雅的书香,使人顿时少了浮躁,增了平和。
苍苍霜发的主人放下正在聚精会神研读的南北朝人刘勰被后世誉为“中国第一部系统文艺理论巨著”的《文心雕龙》,接过笔者疑惑的目光,说:“无论从事什么工作,一旦脱离了理论的支撑,就像无根之木和无源之水,是无法长久的。而艺术创作,更离不开正确的审美标准潜移默化的指导帮助,否则就会坠入俗流。遗憾的是,由于初中时期的慌慌,未能打下古文的根基,致使这么好的书(指《文心雕龙》)也只能囫囵吞枣了。”
于是,我们的话题从主人所说的“慌慌”谈起。
受教育程度相当于文盲
1950年,刘永杰出生于长安县郭杜乡一户普通农家。由于贪玩怠学,导致初中升学考试受挫,无奈留级,这令刘永杰十分懊悔,知耻后勇,勤奋苦学,次年被郭杜中学顺利录取。然而,好景不长,刚读完1年,便受到“文革”冲击,在“复课闹革命”的大潮中慌慌着,连古文是啥模样都未见到。“虽然两年后收到了学校让人捎来的初中毕业证书,但实际上我的受教育程度只到初一,用现在的标准说,相当于文盲。”刘永杰苦笑道。
离开学校的日子里,刘永杰好似一叶孤单的小舟,被重重包围在从未有过的失落与空虚中,唯有读书,才可化解胸中的苦闷,点亮求知的心灯。于是,当越来越多的同龄人狂热地投身“革命”洪流时,刘永杰却将一腔热忱毫无保留地倾注在从别人那里借来的《三言二拍》《林海雪原》《红岩》等文学书籍、连环画本上,甚至连《电工基础》《发动机原理》《扩音机维修》《放映机维修》等行业内部发行的小册子也阅读得津津有味。无论环境多么恶劣,无论返乡做农民,还是在工厂和水库当民工,抑或在县电影放映队任放映员,读书始终是他在繁重的劳动之余最快乐的事情,只有初中一年级基础的知识结构在“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的陪伴下不断获得补充,沉闷的生活因阅读的介入而逐渐焕发出迷人的光彩。
迈向理想殿堂的阶梯
书山通天地,学海藏古今。阅读成为刘永杰精神生活的支柱。在这里,他阅古、读今、察人、观己,人生理想的目标越来越明晰了,那就是成为一位优秀的画家。同时,他更清楚,这个目标对于实际只具有初一文化程度的自己而言,是多么遥不可及,而读书便是迈向理想殿堂的阶梯。多少个孤寂的日夜,他都是与几本少得可怜的美术小册、连环画册为伴,任劳任怨地承担了大量绘制忠字画的任务,将在学校美术组和县文化馆业余美术训练班的学习成果转化为实践能力。特别是以优异的考试成绩,被陕西省艺术学院(编者注:西安美院前身)破格录取(时年23岁,超龄),开始了梦寐以求的专业学画之路后,阅读条件略有好转,刘永杰愈发如饥似渴地进行知识储备,以蚂蚁啃骨头的精神,阅读了《中国文化史》《中国美术史论画论类编》《中国美术史论画论汇编》《古典文学》《古典诗词》等大量美学著作,就连与美术学毫不搭界的《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史》《马克思主义哲学》《日语教材》等亦精心阅读,文化基础、思想认识和审美追求不断提升,根据作家陈忠实的短篇小说《杏黄时节》创作的同名连环画,以其不俗的艺术水准很快被西安美术学院主办的《延安画刊》发表,学生作品荣登全国公开发行专业期刊之现象,在当时可谓鲜见。
与书籍结伴同行,刘永杰向理想的殿堂一步步迈进,从昔日那个青涩稚嫩的追梦青年,成长为知名全国的人物画家、艺术教育家。“学然后知不足”,及至7年前从西安美术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刘永杰工作室主任岗位上光荣退休后,博览群书仍是他雷打不动一日三省之日课,他常说:“读书开启智慧,读书洗涤心灵,就像窗户上的灰尘,若不经常擦拭,又怎能较客观地认识世界、观知他人、看清自己呢?生活中什么都可以淡视、或缺,唯有读书不可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