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水而居,沿水建城,是古人的开创。早在2600多年前,古晋国就在蒲城县修建了晋城,即现在的蒲城县龙池镇晋城村一带。今天,让我们踏寻古渡,揭开这一段尘封的历史。
名至实归。《史记》载:前666年,晋献公派重耳守护蒲城。前656年,重耳遭到迫害,离开晋国都城绛,到蒲城。《左传》记载“晋公子重耳之及于难也,晋人伐诸蒲城。蒲城人欲战,重耳不可,曰:‘保君父之命而享其生禄,于是乎得人;有人而校,罪莫大焉。吾其奔也!’”由此可见,当时之晋城,以洛河为屏障,宫殿林立,城池坚固,只是重耳仁厚,不愿为战,带领文臣武将,仓皇渡洛,逃往狄国。从此,一座宫城,被抛弃于历史的旷野中,任其兴衰。
一座城,一段文明。古老的洛河,由陕北黄土高原俯冲直下,在晋城一带,遽然沉寂,流向东南,形成了巨大的冲积扇平原。这里,土壤肥沃,粮草丰茂,非常适宜人类繁衍生息。上世纪70年代末,水利专家勘探设计抽黄工程,在晋城北3公里发现了一处猿人遗址,轰动考古界。“大荔人”的发现,填补了我国历史上古人类迁徙繁衍的空白,丰富了久远而神秘的仰韶文化。历史也证实,秦时著名的郑国渠,引泾河之水,从西往东蜿蜒而来,也是在晋城之地入洛河,成功解决了排水问题。
两水交融,人杰地灵。晋城因其久远的历史,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迎来了四面八方客商,遂成一方重镇。其东岸大荔县,即古时同州府。府衙之地,往来之人必不可少,苦于洛河阻隔,便兴起了摆渡行业,逐渐发展为东西交通的咽喉,后来著名的“蒲大路”也选择通过这里。晋城位于洛河西岸,地势略高,因势建城,巍峨突出,坚而难摧,宜于发展商业贸易。洛河东岸,地势平缓,一望无际,适合船只下水,其村名曰:船舍。
晋城王氏一族,自清初从渭南县迁居晋城,祖上“皆有隐德,以财甲于乡”。后代勤劳善良,繁衍生息,人丁兴旺。时至近代,王家出了一位英雄人物,大名王积仓,生得面如镔铁、耳竖目圆、鼻直口方、肩宽背厚、身材魁梧,深承祖上遗风,勤劳朴实、勇敢顽强,乐善好施,将一个渡口的繁荣推向了历史之最,演绎出一段历史风云。
民国初年,时逢战乱,民不聊生。洛河沿岸的老百姓凭借着优越的水利条件,勉强维持着基本生活。此时的渡口,政府已无暇顾及,管理陷入严重混乱。蒲城之晋城、同州之船舍,两村各自经营渡口,一东一西,互不干涉,艰难度日。是时,东西码头,收费各异,抢客现象严重,且船只年久失修,安全难以保证。从小生长在洛河边的王积仓,当过船手,受过穷困,看在眼中,急在心里。他多次痛陈渡口经营弊病,阐述自己集资建渡,振兴渡口的想法,渐获村民支持。主意已定,只欠东风,就是尽力争取船舍村的支持。年轻时的王积仓,英雄虎胆,说干就干,只身前往商议,但意见相左,无功而返。碰了钉子的王积仓心中默默念道:“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当有所为,岂能浑浑噩噩虚度一生!”他与村民再次商议,愿让出河东自家土地,取得对方同意。时隔不久,他再返船舍,言辞恳切,请求答应。然对方见他让步,变本加厉,提出更多要求。年轻气盛的王积仓见对方狮子大张口,一时性起,一拳猛砸桌子,厉声道:“狼心不足蛇吞象,你们别得寸进尺。”双方言语不和,发生了争执,对方人多势众,将据理力争的王积仓捆了个严严实实,押送晋城,以示警告。
人算不如天算。民国十八年,关中大旱,洛河几近断流,渡口经营举步维艰。焦急万分的王积仓突然眼前一亮,不计前嫌,三赴船舍,负荆请罪。他这次不仅向船舍带去了晋城的慰问,而且一再阐明重振渡口的必要,言词肯切,情满意诚,双方终于达成一致。英雄凯旋而归,晋城远近闻名。不久,国民政府要求成立地方民团组织,保境安民,由于王积仓在争渡权中表现出色,自然成为民团团长的不二人选。当上民团团长以后,他按照自己的规划,从人员结构、摆渡时间、船只修缮、资金分配、安全管理等方面对渡口进行了全面的改革,并勒石刻字,正式起名为“晋城渡”。“晋城渡”从此闻名遐迩,成为蒲大两地重要交通枢纽。一时间,渡口人来人往,岸上商铺林立,白天人声鼎沸,夜晚货来货往,仿佛回归到了从前的晋城。随着渡口重要性的凸显,国民政府在其附近修筑了军事据点,几座高大坚固的碉堡便耸立在了河西岸。
重振渡口,一度为晋城村和王氏家族带来了兴旺。“耕读传家远,诗书继世长。”受传统文化熏陶的王积仓,在热衷于买房置地、扩大家业的同时,更加重视对两个儿子的教育培养,先后将他们送进了省立三原中学读书。两人后来为共和国的解放事业作出了特殊贡献,这是后话。
历史总是在曲折中前进。随着互助组、人民公社的推行,渡口也经历了数次历史变革。而王氏家族在这期间,却遭受了“反右”斗争和“文革”的残酷冲击,受到了不公的待遇,甚至落了个更名改姓、骨肉分离、凄凄惨惨,直到上世纪80年代才得以平反,恢复声誉。
一桥横跨东西,天堑变通途。改革开放激活了两岸经济发展,地方政府也顺应民意在渡口的原址上修建了一座宏伟的公路桥,蒲大公路从此永远地告别了渡船载人运货的历史。“洛河桥”更加拉近了晋城、船舍两个村子的距离,拉通了蒲大两县的各方联系。“晋城渡”与他的名字一样,慢慢地消失在了历史的烟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