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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版:A06版
发布日期:2019年01月28日
一曲纸质阅读的哀歌
一曲纸质阅读的哀歌
   ○ 吕志军
  生活,就是“一本封面漂亮却并不好看的书”。A.J.短暂又辉煌的一生,是从开书店开始的,也是从失去书店结束的。表面他赢得了尊重,但他经历的丧偶,丢失珍本书籍,拾养遗孤,再婚,病逝,书店被迫售卖,这些内容并不令人感觉舒心。即使他的两次婚姻,带给了他足够的幸福。在他的周围,有偷窃他珍本的亲戚,有婚内出轨的作家,有因崇拜献身而走投无路的粉丝,有沽名钓誉的名人,还有是非面前装糊涂的警察,为一篇好文章沾沾自喜的孩子,因循莫名的评委。这些都在生活的华盖下,聚集在以书店为象征的文化的背影里。
  没有一个人能排除在生活的馈赠外,也没有一个人能逃离了生活的折磨。A.J.,艾米和养女玛雅一家,都深刻领受了生活的教训:A.J.因坚持对周遭人的文化引领而赢得尊重,但上帝让他尝尽甜蜜和痛苦,英年早逝。艾米寻找好人多年,终于找到真爱,但又不能不在中年面对丧偶的摧毁。玛雅,两岁丧母,少年丧父,她过早地就开始体悟无常人生。
  《岛上书店》用各种叙述方式,来揭示生活的不易。尤其是每章的A.J.给女儿写的读书感悟与参考,极大地拓展了A.J.这个人物丰富的内心,和作品艺术的表现张力。但它所给展现的,远不止一家人的遭遇,一个书店的兴衰。爱丽丝岛上的书店,在电子手段的围攻下,形成孤岛、绝岛,面临残酷的死亡,才是其要表达的终极担心。就像A.J.的肿瘤,从发现到落气,只有短短的两年。
  文学的命运也是如此。
  不管怎么样努力,这一趋势似乎不可逆转。
  《骆驼祥子》里刻画了三个人。小福子、虎妞、祥子。小福子附身富人,过着寄生虫的生活,虽然她是被迫的。虎妞是正常的女人,渴望有健全的家庭,应对生活的盘剥。祥子是有志青年,迈着坚实坚定的步伐,积极抗争,企图能冲破生活的牢笼。三个人代表了三种社会阶层。他们都有一颗不甘命运摆布的心。但是都失败了。老舍把这个归结于社会体制:在旧体制下,人没有出路———这和努力不努力没有关系。因而,骆驼祥子其实也就是一个骆驼样子,整天不停地奔走又如何?!
  《岛上书店》也在讲述同样的道理。书店的荣与辱,和A.J.的奋斗也关联不大——只和经济发展到一定阶段以后的社会生态有关。现在,大家只看到了钱,只看到了自己,文学、文化,只是屁大的事,甚至都不是。在美国如是,在中国也如是。在书里发现世界,感受情感,丰盈内心,永远是小众的事。科技的发展也许带给人了方便,但也瓦解着历史积淀下来的文明。它先从方式开始,然后深入内核,逐层击破,势如破竹。
  抗拒当然不是办法,A.J.的对电子阅读器的拒绝到顺应,也未必能解决问题。在一家又一家书店的倒闭潮里,看到各种各样的尝试,依然是有气无力的呻吟。
  在书店界有一位传奇的人物叫三石。我和他去年认识。他已经在全国策划打造了十几二十家专营书店,比如果戈里书店,比如歌德书店,这些书店就设计来说,获奖无数。但是经营也似乎并不旺盛,主要途径依然是靠饮料与服务来为销售服务。可是书店的意义在于,怎么能引起人们对书为代表的文化的爱好与崇敬。
  可惜,这何其难!
  《岛上书店》的结尾很光明。但愿作者加·泽文特意给全书涂上的这一抹亮色,真有其事,也能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