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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版:A05版
发布日期:2019年01月23日
旧时光
政府六楼的温暖
政府六楼的温暖
  六楼白天的阳光,夜里无瑕的月亮,还有满会议室燃烧的酒,一切皆成了哲学,痛苦便会离你远去。
  那年,政府六楼空着,几十平方米成了文友的办公室,本来是做会议室用的,宽敞、明亮,叫人觉得惬意、舒畅。登高望远,米脂的景色尽收眼底,往北盘龙山李自成行宫在太阳下金碧辉煌;往东文坪山的文昌阁凸显风采;往西一条宽阔的无定河汹涌波涛;往南小石砭石崖上的古银州大字熠熠生辉。
  作为上世纪80年代中期米脂县最高的建筑,把政府许多上班人的梦拉得更长,从前低矮的房子,挤窄的窑洞,一下子改变为如此壮观的大楼,这其中有意想不到的情趣,因为米脂老城内的明清建筑,客栈铺面,一直以来让人思古幽情,看着陈旧,格局又小,无论如何打扮,都与时代气息远隔。政府大楼在那个年代突然矗立在人们眼前,让人惊叹不已,置身其中,使人回味社会变化之快,米脂城市新的格局,正悄悄开始拓展完善,放出夺目光彩。
  大概限于财力,当时政府大楼没有设电梯,现在看来已远远落后,但刚搬进大楼办公那一刻,大家个个满心欢喜,谁也没觉得爬楼梯有多累。现在,办公楼内部不停地变化改观,上班的人也越来越多,熟悉的不熟的面孔让自己感觉存在,六楼真正意义成了会议室,政府各单位轮流开会、座谈、电视电话会都在这里召开,会议室开始起到了它的作用。时光流逝,从大楼建成到现在几十年,我依然记得我们曾在六楼那个宽敞的会议室里与朋友拉文学、谈古人、说梦想。六楼那时闲置着,夏天里我们在水磨石地铺上毡毯,席地而睡,有时拿瓶低档的酒,在月光照进玻璃窗洒满会议室每个角落时,掀开瓶盖,没有杯子,递过去接过来,你一口我一口,一股热流,解风趣、谈格调、说灵性,满口是文学和未来,即使有朋友失恋,六楼白天的阳光,夜里无瑕的月亮,还有满会议室燃烧的酒,一切皆成了哲学,痛苦便会离你远去。
  六楼会议室成了一个沙龙,县上的文学朋友络绎不绝,大家对未来的期待和向往,没完没了地倾诉。尽管后来我们有的人先后离开家园,奔走四方,但那种情、景、人历历在目。六楼的会议室的温馨、朴素成了我们每个人生命的印记。
  有一年夏天,县文化局请来了省艺术馆资深馆员左朋中老师辅导和修改米脂作者的剧本,这个瘦弱的关中小老头就和我们住在六楼会议室的“通铺”上。本来局里给他在招待所登了房子,但他坚持要和我们同甘共苦,无论夏天的阳光多么强烈地从玻璃窗照进来,左老师穿着背心和一个大短裤,他与作者们尽情地研究和探讨每个剧本的情节细节,真是一丝不苟。当初许多米脂的戏剧作者受益良多,而且有30多个剧本在舞台演出并在省市获奖。如此执著又能吃苦的老头,伴随他一生的是书本和戏剧,在他的生活中,好像再没有别的。我知道,他家子女多,拖累大,只有他一个人挣工资,在西安只有几十平米的房子,为什么呢?说走便来到陕北,走到最基层,稳稳扎下根,一个人下来就几个月。他和米脂的作者融在一起,与戏剧融到一起,戏剧里的人物与现实中的生活搅在一起。从此,米脂的小戏成了一个品牌,才有了“小戏之乡”的美誉。老一辈人的那种精神,其实是我们民族的一种魂。每当去政府,到六楼会议室,过去的一幕幕情景依旧温暖人心……
  现如今,米脂的高楼大厦林立,政府办公楼已显得不足为道了。然而,无论从古城走过南门桥,还是从北门川这一片高楼上朝南眺望,南关旧城的轮廓里,80年代矗立起来的政府办公楼成了一种标志、象征,同时是许多人成长的地方。我比别人有另一种情结在里面,因为是农村孩子,城里没地方住,那时候常常为晚上住宿而苦恼,城里所有朋友的办公室都成了我的目标。有一次很晚了,政府大门早已上锁,为了不惊动他人,我和绍强在政府大楼墙外转来转去,希望能找到一个可以进去的途径,还好,我们在南关政府后背墙终于找到一个豁口,进去、上楼。到六楼后两人喘着气说功夫不负有心人之类的话。我也知道,那时候,我们是自己鼓励自己。对此,若干年后,我们说起政府六楼居住的日子,感慨万分,无论走过来的路顺与不顺,我们还是为年轻点赞。政府六楼那段时光成了记忆,可那道风景十分诱人,六楼所有的故事刻在心里,小心翼翼展示给世人的时候,也会觉得有惨淡的沧桑在里面,然而,就像思念,久而久之便会在我的梦里。
  六楼曾做过的梦,早已延伸到四面八方,我们没觉得疲惫的时候,荣辱皆忘,生命的充实与平淡都蕴藏着一个温暖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