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版阅读请点击:
展开通版
收缩通版
当前版:A04版
发布日期:2019年01月16日
含英咀华
《跑家》:一本直面现实植根生活的好小说
《跑家》:一本直面现实植根生活的好小说
   陕西作家许海涛的短篇小说集《跑家:那些埋藏民间的古董传奇》是一本直面现实植根生活的好小说。作者沿着柳青《创业史》现实主义的路子,用按迹寻踪实录其事的写实笔法,讲述了数十个近些年发生在陕西农村的古董传奇故事,把我们带进了一个瑰宝纷呈奇事迭现能人辈出的古董世界。
  原汁原味的实录笔法
  步步惊心的古董世界,火爆撩人的文物市场,仿冒骗人的不法奸商,精明狡黠的一线跑家,还有懵懂厚道的村妇野老……这些林林总总的奇物异事各色人等,都毕现于读者面前。能够实录其事原生态地展现社会生活展现人性世情,是作者许海涛的才华所在,也是《跑家》这本书的艺术亮点。
  本书的实录笔法首先体现在直面现实实话实说上。
  作者笔下的古董市场亦喜亦忧,既繁荣火爆又假冒充斥乱象丛生,文物商贩们则亦圣亦魔功过各半,虽有精明伶俐之誉,难免鸡鸣狗盗之讥。读者看到的只是社会上存在的客观事实,只是社会的原始状态,生活的本相,看不见作者主观上的增删修饰。如舞台上只有演员在表演,看不见导演的影子。作者只关注生活本身,不在观念理论里转圈子。
  生活总难尽善尽美,人物不见完美无缺,好作家别无选择,秉笔直书,实录就是。
  在实话实说方面,《跑家》还有个亮点,就是写出了好人的污点,也写出了坏人的善心。《老杜》一文中的小贩子老杜,家里老大读研、老二读本科经济紧张,但却发下宏愿要把散落在各处的莪石大和尚七节塔找全,已经找到了五节,到手了四节,那一节正在攒钱待买。如此大好人,搜罗古董的办法却是“踅摸”。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能不掏钱最好,掏钱呢,尽量少,能把主儿家迷糊住就行。”《凯子》写开高档古玩商店的杨总经常用高仿骗人,动辄十万百万,钞票数到手抽筋。但他只“特供”土豪大款暴发户,遇到自以为眼力不错敢于花钱但手头并不宽裕的“凯子”,却总要再三提醒,让对方慎重,不想让对方上当。
  ——上述两个人物来自生活,读这样的小说感觉只有一个字:真。
  量大质优的细节描写
  本书的实录笔法也体现在量大质优的细节描写方面。《跑家》的细节描写有两个亮点:一是细密,二是精准。
  先说细密。作者写物写事繁复细腻不厌其烦。例如《五哥的院子》写五哥家院子里堆集了大量的老货,凡有人来,五哥必作详细介绍。老砖之外,还有老瓦、老石头、老木头、老杂货……文中光罗列介绍这些老货就用了581字。写物是为了写世情写人心。老货之多之精,说明我国农业文明璀璨辉煌,主人五哥保护遗产心痴功伟。
  写事细密之处也很多。一篇《石画》写了四个人物,篇幅不长但写得草蛇灰线针线绵密。买家老康走进卖家老雷家中,看中了一个刻有诗文款识的绿端石画插屏,却声东击西先买了一方抄手歙砚,假装付款走人时,在同伴“提醒”下又买了一个砚屏与之配套。最后由于同伴的一再“撺掇”,才“勉强”地买下了这个插屏。价钱之低斩获之丰皆在毂中。这一幕配合默契陈仓暗渡的双簧戏情节曲折层次分明,文章一波三折摇曳多姿,四个人物个个鲜明生动。
  再说精准。《面条柜》写一古董小贩在村民家中发现了一只表面脏污不堪的明代面条柜,趁主人不注意,用湿巾擦拭,看见柜子两边门扉各有八个用银丝镶嵌的楷书大字:“种竹藏云移松引月”“抚琴养性读画怡神”,立即断定是明代一位大文人的书橱,绝对是瑰宝面世,急忙“抓起一把泥土把嵌银字涂抹了”,连领他上门帮他说合的堂弟也瞒着,只若无其事与主人议价。主人是傻犟之人,说是先父留下的东西,坚决不卖。贩子无奈,立即回村搬二娘来劝说主人,临走才悄悄把有嵌银字的秘密告诉堂弟,告诫堂弟“面条柜不能脱离你的视线”。
  这一凃一瞒一告知的细节描写真乃匠心独运,寥寥数句一石三鸟,信息量大干货多,惟妙惟肖地刻划出了小贩的精明与奸滑。用泥土涂抹是蒙蔽主人,瞒着堂弟因为堂弟是主人的表弟,担心堂弟知情后替主人抬价。最后又告诉堂弟是因为贩子要搬来二娘压主人就范。二娘是主人的姑母又是堂弟的母亲。母亲固然爱着娘家侄子,但毕竟不如爱子心切。要让二娘出马,不给堂弟更大的甜头,二娘纵然碍于面子答应,出不出死力还说不定。把秘密给堂弟和盘托出,一则作亲近知己状感情投资,二则暗示引路费相当可观金钱利诱。一个细节,三家关系世情人性行规,桩桩件件须眉尽显,堪称神来之笔!
  亦闻亦经的创作素材
  “闻”指听别人说,“经”指亲身经历。看《跑家》书前作者自叙,知道作者本身曾经就是一位一线跑家,在好多年的跑来跑去中结识了很多跑家朋友。小说的创作素材,有些听闻于这些朋友,有些就是自己的亲身经历。这样深厚的生活底蕴令人艳羡。明乎此,小说写得何以生鲜活脱引人入胜就不难理解了。
  该书作者与生活的关系,不是形同旅游的所谓“采风”,也不是称作“蹲点”的深入生活,而是自己的根本来就深植于生活之中。所写各篇许多都是自己的亲身经历,带有浓烈的自叙色彩,如同王蒙的成名作《组织部来了个年轻人》,叶广岑的京味家族小说。此类小说,由于其散文叙述中某些不可虚构的细节(孙新峰席超著《陕西新时期作家论》第92页),由于作者感情的自然流露,总能给人真实亲切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