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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版:A08版
发布日期:2018年10月26日
最后的袋狼
最后的袋狼
  我是澳大利亚塔斯马尼亚岛上霍巴特动物园的工作人员。因为工作出色,这次被分配去照料一只新来的动物——非常罕见的袋狼,名为本杰明。
  我推开熙熙攘攘的人群,透过厚重的铁丝网看见了你。瘦长而矫健的身姿,布满条纹的棕黄色皮毛,酷似狐狸的脸颊。世间竟有长相如此奇特之生物!我不禁对你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袋狼是一种生活在澳洲和新几内亚的动物,但当地的人们似乎并不喜欢它这个邻居,认为是“杀羊魔”。于是,在政府的鼓励下,人们对袋狼进行了大屠杀,导致袋狼近乎绝迹。幡然醒悟的人们想做出一些补救措施,无奈早已回天乏术,本杰明很有可能是世界上仅存的最后一只袋狼了。
  打扫,喂食;打扫,喂食……很快我就发现你似乎对我精心准备的牛排不屑一顾,每次我收走剩余的食物时,都会看见一块布满齿印却近乎完好无损的牛排。
  难道传说中的“杀羊魔”更喜欢吃羊肉?我立刻向上级汇报了这一情况。馆长当即决定,每天给你准备牛、羊等精美肉食各一块。尽管我们为你更改了食谱,情况却依旧没有任何改变。日子一天天过去,你身上的肋骨愈发清晰可见,上级甚至收到了众多关于“动物园管理员虐待袋狼”的投诉信件,害得我被点名批评。
  有一天清晨,失眠的我踏着还未逝去的月色提早来到了动物园,准备开始日常的工作。忽然,我听到你的房间里有动静。当我的目光穿过狭窄的门缝落在你身上时,我仿佛遭遇雷击:你一扫平日的萎靡,不断地用牙、用爪子,倾尽你全部的力气,只为了能在铁丝网上撕开一个小口,通往外面世界的小口。难道你心中只有那片日益枯黄的草原吗?你对这里衣食无忧的生活就没有一丝的留恋?
  鲜血,滴落在那道不可逾越的铁丝网前,更滴在了我的心上。看着你落寞无助的身影,我突然有了想帮助你的冲动。但当我的双手颤抖着碰到束缚你的牢笼时,又宛如被火烫了一般猛地缩回。不管怎么说,你也是凶猛的食肉动物,是曾经叱咤整个澳洲的杀手!我若打开此门,不就等于自己亲手打开了通往地狱的大门?
  从此,我无法忘记那个孤傲的身影,更无法忘记那滴血的铁丝网。可作为一名工作人员,我的职责不允许我做出如此出格的举动。我到底该怎么办?
  刚入秋,但酷暑似乎不甘心就这样离去,挣扎着释放余热,令人口干舌燥。我不得不远离你的囚笼去室内躲避酷热。直到夕阳西下,我才忽然意识到我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我夺门而出,飞也似地奔向了那个地方。惨剧,终究还是发生了。我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门口时,只看见你毛发凌乱、骨瘦如柴的身躯静静地躺在地板上。
  1936年9月7日,最后一只袋狼本杰明,因为管理员的疏忽,死于暴晒!
  多年后,我偶然间读到了Renger·K·Gea原jkl的著作《最后一只袋狼》。书中的几句话深深地打动了我:“老袋狼露西闭上了眼睛,心中一片安详,好像回到了她的年轻时代,在澳洲草原上自由自在地奔跑,去追捕那些袋鼠袋兔,路上好像有几只被欧洲人所抛弃的猎狗,也就是后来的澳洲野狗,他们见到露西,立刻回避。”
  泪水,充盈了我的眼眶。但我旋即又笑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拂过我的沉重的心,解开了那束缚我多年的枷锁。
  “你当时一定也回忆起的自己意气风发的时候了吧,本杰明?”我轻轻合上书,双手合十:“愿上帝保佑本杰明的灵魂最终能回归故土,阿门。”
  我忽然又打了一个寒颤:最后一只袋狼已经逝去,那么最后一头象,最后一只虎,最后一条鱼……直到最后一棵树,最后一个人……真的不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