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暖暖的洒在小院,院墙虽然豁了一个角,可墙头那一簇刺玫花正好借势伸展,醉人的馨香充盈着院子的每一个角落。院子正中一把轮椅,一个头发半白的老太太正闭眼靠在椅背上。“婆,水开了。来,喝药了!”就在我们迈步进院门的时候,一个十多岁的少年一手拿着半旧的搪瓷缸子,一手端着半碗中药正从偏厦子厨房走出来,这孩子正是我今天要家访的对象强子同学。
“啊,李老师、吴老师你们咋来了?”孩子急忙把手中的杯子和药递给奶奶,给我们取来两把椅子招呼我们坐下。椅子是最简单的柴椅子,椅背已濒临散架,腿也有点左右晃动,强子不好意思地说:“老师,要不你们坐那石凳上。”我这才发现陈强奶奶身后还有一张石头砌成的桌子,桌子上正摆着强子的英语作业,那石桌子旁有三个圆石凳子别有特色,我随口就夸奖起来,强子挠挠头羞涩地说:“这些都我爸自己从山上弄的。”
“老师好,我们家强儿是不是犯啥错误了啊,你们找上门了啊?”强子他婆知道我们是老师,急忙去抓拐杖想站起来。“老人家,你不要急,安心坐着,强子在学校乖着呢,学习优秀,作为我班的语文学科小组长,各方面都做的不错啊!开学初,我们了解到你家是贫困户,一直想来家访,了解一下你们家具体情况,顺便也了解一下强子这孩子在家里的表现。”
“唉,说起这家,都是我害的,强儿他爷爷死的早,他爸他妈人又憨实,脑子不灵光,家里种的地只能填饱肚子,前两年我的腿又出了问题,你看这条腿没有一点知觉,脑子也一天不如一天了,昨天的事儿今天都记不得了,天天要用药啊。农闲时他爸妈就到邻居在外省承包的工地做点力气活,挣零花钱。”强子他婆边说着边用手狠狠捶自己的腿。“唉,这不争气的腿,都是我害了强儿,小小年纪回家就没闲过,他爸他妈不在家,一些小零碎活都得靠孩子,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啊!”“婆,你别这样啊,我这不挺好的嘛,你不是天天给我做饭吃啊,那点小事一个周末我都搞定了,平常也不耽搁我上课,学校作业也不多,我刚好当锻炼身体了!”强子急忙拉着他婆的手不让再捶下去。“老人家,您别伤感,国家政策这么好,我们就是来了解你家情况,想帮助你们,政府现在也有专人包抓这事,大家都会让你们尽快脱贫致富。”“这倒是的,政府那个李书记也来好多次了,正在商议给我们弄个什么林下养殖项目,让他爸他妈学习养殖。他爸那个笨驴犟的很,说自己不会弄,过年都在工地看场子,生怕不让他再出去。唉,可怜我的强儿,年饭都是我们婆孙俩吃的。”老人家说着都有点泪眼婆娑了。
“没事,婆,有我呢,我边读书边学习,保证学好技术教爸妈,昨天我不是打电话了啊,爸和妈不是说很快回来嘛!”“是啊,老人家你看你孙儿多懂事啊,有这样的孙子是您最大的财富,只要您辛苦一点帮孩子每天做好饭,让孩子上学时能安心读书学习就是对孩子最好的支持。再说,学校老师都会帮助强子的,这么有志气有孝心的孩子现在太稀缺了。说实话强子在学校品学兼优也是您老人家教导的好,正因为您有事就让他去做,恰好磨炼了他,让他无形中有了家庭责任感,这对他的成长是一件好事。强子,你说是不是?”“嗯,老师,这些活并不累,我可以的,我只想婆好好的。”强子说到这儿也泪光闪闪的,我的心不由一酸,我知道孩子舍不得相依为命的婆,怕老人家的病严重。
“你婆不会有事的,你好好听话,认真学习,做不了的事,有困难的事我们老师会帮助你。强子,从现在起你不仅是我学生,也是我的孩子,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记得无论什么事都要和我沟通,我们一起来发家致富咋样!”强子看着我用力点了点头。
仔细数数我这班上学生百分之七八十的孩子家庭条件优越,在家都是小皇帝小公主,不说干其他活,在教室打扫卫生都是问题,我想我该接连组织班会,让同学们认真看看紫阳那几个最美孝心好少年的事迹,让他们以《假如我是伊伊伊》为题写观后感,还要安排强子上台交流,我想他的文章一定会写得真实感人。
是夜回到家,我想到强子,想到那桌,那事儿,瞬间提笔写下小诗《镜头》:
“背景很单纯/一只鸟站在屋脊/仰头看天/天空很蓝,蓝得有些虚幻/一只斑驳的毛狗,头/耷拉着
身板单薄的少年/趴在院里的石凳上/咬了咬铅笔,继续书写/今天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枇杷熟了,向日葵正在生长/奶奶还是一声接一声/咳嗽。毛狗从村口/只身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