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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18年03月30日
访新石门怀古石门
访新石门怀古石门
  岁末年初,随着天堑变通途的西成高铁开通,与蜀道相关的话题明显多起来。就书法艺术而言,蜀道堪称摩崖之路,像汉中《大开通》、“汉三颂”等,无不攸关开山辟路架桥古道交通。笔者不敏,也曾涉足蜀道石刻探讨。去年好事,就策划上海书店推出原色彩印晚近碑学书家曾熙跋何绍基临《石门颂》;组织三地联袂在苏州碑刻博物馆举办晚清金石学家吴大澂陕甘访碑拓片展;还偕吴五世孙吴元京先生等爱好者重走吴访碑路。几个回合后,问题来了:今凿迁汉中博物馆陈列的《杨淮表》、《石门铭》等摩崖略呈弧度,该如何向观众解读此系以东汉石门隧洞岩壁因地制宜使然呢?于是,乘赴汉中出席蜀道历史文化暨申遗研讨会后,造访了资深专家郭荣章老馆长和区书协王景元主席,两位正是新近《中国书法》“褒斜道石门十三品摩崖特辑”邀请撰稿专家,他们不约而同建议我去已整修开发新石门景区定有收获。
  关于新石门,其实我倒并不陌生。记得十多年前,为落实上世纪三十年代开建宝鸡到汉中公路而保护古石门及内外摩崖的公路建设先驱张佐周遗愿安葬石门,我曾奔走略尽绵薄;可当初位于石门水库坝前泄洪孔下新石门第一洞尚属游人免进禁区,而今现状的确有待关注。
  北出汉中盆地三十里,沃野平川止步于俗称“县太爷打板子,一城皆惊”蕞尔古县褒城连城山底。沿两山夹峙褒河谷口深入,正是史上开凿最早、规模最长、沿用最久、名气最大蜀道干线褒斜道。鉴于古道遇崖接续栈阁,临河架桥飞渡营造法式,脚下土石碥路大抵古今无别;但唐宋道路抬升,呈高路入云端气势,故明清褒斜道又称“连云栈”,即取“栈道连云势欲倾”诗意。而汉代栈道和民国公路基本持平,反倒位于山脚水线以上。由此异代高低落差,自令明清行旅更易形成“诗圣”笔底“山从人面起,云傍马头生”的蜀道难行惊险感。也难怪当抵达跨越古道黄石宫前山门,甬道两侧壁间镶嵌众多晚清登程旅客祈福旅途平安吉祥语刻石抵今宛然;足见古代无数金石学家到此秦蜀交通必经之地却无缘观摩石门石刻,均因居高临下走投无路而裹足不前。
  石门摩崖被列为国保单位前,当地文物干部由其上方鸡头关顶降至洞内调查,就以九牛二虎之力大费周章。身为陕甘学政吴大澂当初来此,以得了解本地山川地方官和独享石门金石资源拓工接应,走捷径渡河而西才登门入洞,了却史上众多金石学家不克与石门原址零距离接触的访碑完成式。而吴撰书《石门访碑记》提及次日渡河前雪夜留宿拓工张氏茅屋,则位于今石门水库大坝河东;此有张佐老早年拍摄新石门老照片为证,并留下了拓工传人登高椎拓南宋《山河堰落成记》摩崖那张令人难以忘怀的工匠背影。
  相比攀登鸡关古道,始建于抗战前夕川陕公路暨新石门好走多了,那是以张佐周为首有识之士,为保护我国乃至世上最早人工开凿双车道隧洞——古石门及其内外摩崖和栈道遗迹,不惜增加工程成本,将原选线河西公路改道架设鸡头关铁桥迂回河东,在石虎峰下新开三公路隧洞,终于使石门古迹完好保存,才有的上世纪60年代名列首批国宝之幸。然而让人扼腕痛心的是,“文革”中石门遗址竟未能幸免当头筑坝蓄水,仅抢救出十三方石刻的毁灭性灾难。为此,我曾在《蜀道文化遗产保护纪实》开篇,将石门故址喻为文物保护功德碑、警世牌与破坏耻辱柱并存现场;并倡议此地应当成为开展和进行文物保护教育的遗址公园。
  眼下又来到陕西作协副主席王蓬报告文学《功在千秋》中保护蜀道石门文物主人翁张佐老自定归宿前献上一瓣馨香,目睹他打造幸存至今曾庇佑过民族文明存亡之秋,包括故宫文物安然南渡,以及无数抗战物资和仁人志士由此入蜀的川陕公路新石门三洞已整修如旧,成为有历史文化记忆温度和纪念意义景点;叶恭绰、于右任、赵祖康等晚近名流摩崖留题重见天日,自然为之高兴不已!尤其鉴于新石门首洞长近古石门;所以,我相当赞同有识之士拟在此仿造古石门内外摩崖石刻动议,因为想必这才是金石书法学界不忘初心的真切践行啊!
   (作者系上海博物馆书画研究部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