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传统戏曲丑角虽俗称“小丑”,却也是大行当。在“三小戏”剧目中处于“三分天下”有其一的位置,甚至可以挑梁扛鼎。在“繁音激楚”“热耳酸心”的秦腔舞台上,由于剧种风格对剧目及行当的制约,一般情况下丑角未必能够成为“大哥大”,更多的时候倒像一颗令人愉悦欢笑的“开心果”,常使观众对他亲近三分,正因为如此,作为丑角演员,我们更要不懈努力,使丑角艺术光彩璀璨,净化舞台,做到丑而不俗,雅致可亲,以净见美演人物。
我排演的《双下山》这出戏,原名《下山》,本是昆曲传统剧目,唱白重、身段多、技巧繁,是一出吃功夫的戏。但旧时舞台演出很芜杂,在思想走向上,以封建世俗观念看待僧尼,“还俗”把人物当作离经叛道的淫僧淫尼来描写。在艺术处理上,将和尚形象丑扮、勾脸、画连鬓胡茬,是一副中年懒散模样,且表演格调粗俗,有许多丑恶、下流动作。新中国成立后,戏曲改革净化舞台,昆曲名丑华传浩对该剧进行改造去芜存菁,脱胎换骨,改中年和尚为小和尚,完全以俊脸扮妆,把人物处理成情窦初开的青年,主题升华为少年僧尼厌倦佛门生活,不愿在清规戒律的禁锢下断送青春,大胆冲破牢笼去追求自己的幸福,赋予了积极向上的思想含义。表演处理上反复打磨锤炼,出奇出巧出绝招,使旧剧别开新生面,从而成为戏曲舞台上的经典剧目。
我在排演的时候,始终紧紧抓住一个“净”字做文章,要干净洗炼,技巧上要规范讲究,无论翻山越岭,上坡下沟,还是“圆场蹉步”“抛转佛珠”“背尼过河”“口甩靴子”等,举手投足,一招一式,都能按照戏剧规定情境和人物思想轨迹,做到生活化、性格化的体现,对戏中插科打诨、挑逗嬉戏的言情语言或动作,不耍噱头、不油滑,追求活泼、有情趣,在运用唱腔、念白交流感情的每个细节,都要严格配合音乐节奏,载歌载舞绘声绘色,着力追求一个“美”字,即在形式美、意境美的氛围中展示一对年轻僧尼天真、热情、开朗、勇敢的叛逆精神,以及他们相惜相怜、憧憬未来的青春气息,最终达到托起人物心灵美的目的。
我演的另一出戏《顶灯》则另有趣味。《顶灯》的特色在于以技托艺的艺术形式,严格来说,这是小品而非折子戏。因为小品不一定需要故事与人物的完整性,它只是生活片断的艺术再现,注重的是情绪的张力与欣赏的趣味。
《顶灯》的全部内容,实质上是以细节联缀,为展示技巧服务。
戏曲行话讲:“无技不成艺。”我在演这出戏时,固然要注重机趣、诙谐、幽默、滑稽的喜剧因素,但对于功夫技巧的关注则更加重要。在这出戏的表演中,除了以头顶灯,前扫地后移,滚地板、钻板凳等与“顶”和“灯”相关的必需技巧外,更加进了“空顶倒走”“金鸡独立”在凳子上“搬朝天镫”,和单腿三起三落等技巧,其目的无非是以技托艺,以巧见奇。但必须强调的是,所有或简单或高难的技艺展示,都必须与人物的情感融汇得自然贴切,不能有生搬硬套的痕迹,让观众在笑声中开心解颐,感到轻松愉快,忘却疲劳和喧嚣,从而达到丑中见美、美中有丑的效果,在戏里戏外,用妙趣诙谐的演出为观众带来回味无穷的艺术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