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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版:A07版
发布日期:2017年10月13日
农家青年是如何被毁三观的
农家青年是如何被毁三观的
  拉斯蒂涅是《高老头》中与主人公高老头同等重要的人物,没有他,作者想要刻画的父爱基督徒高老头的形象就无法凸显,作者想要呈现的法国资产阶级兴起和贵族垂死挣扎的过渡时期的法国社会的面貌就无法表达。一方面贵族阶级还在保留他们最后的王权和体面,一方面资产阶级以势不可当的迅猛之势已经兴起,在这个特殊时期,整个社会金钱主宰一切,人们全部成了金钱的奴隶。作为一个外省破落贵族子弟来到巴黎求学的法律系大学生,跻身于贫民窟的伏盖公寓,却见识了上层阶级的骄奢淫逸,心里产生了极大的反差和震动。他要爆发,他要过上层人的生活,当通过求学发家致富这条路在他心中断绝之后,他就开始另谋生路——借助和上层人交往走进上流社会,最好是一夜暴富。
  他三观的改变有“超级教授”言传身教。一个是姑妈推荐认识的远房贵族表姐伯爵夫人,她是巴黎社会贵族阶级的领头人,巴黎上层人只要进了她的殿堂便可以身价倍增。她告诉拉斯蒂涅往上爬的人生三课:心狠、女人、作假。逃犯非法集资团伙头目伏脱冷是他的第二个导师,他告诉拉斯蒂涅这个社会有财便是德,不厌其烦地对他进行长篇大论的理论培训并提供眼前的机会。但最终用实际行动给他洗脑的却是高老头由贫穷到死亡的过程。这个曾经是暴发户的面粉商在伏盖公寓里,随着钱财的减少身份一降再降,最终身无分文卧床不起。拉斯蒂涅看清了人与人之间独有的金钱关系。父亲为了两个女儿能够跻身上层社会、过上贵族的体面生活,卖掉了赖以生存的产业,转让年金、变卖家产、花光积蓄、耗尽心血,被两个女儿榨取得身无分文后病死。
  拉斯蒂涅最初是一个热爱家人、有良心的好青年,他也想通过奋斗搏取应有的财富和地位。可是所处环境和出入场合的强烈反差导致了他内心的极端不平衡,加之温和善良的高老头的悲惨遭遇,让他内心仅存的一丝温馨和真挚荡然无存。在高老头孤清简陋的墓前,面对灯火阑珊的巴黎富人区,他像英雄赴死一般慷慨激昂地宣誓:现在咱们俩来拼一拼吧!你无权指责他的行为,在毫无人味儿的社会中,想保持一颗善良纯净的奋斗和拼搏之心是不可能的。父亲临死前在病榻上的痛苦哀号和女儿在舞会上的风情万种形成刺破心肺的对比。伏盖公寓里的房客之一、老处女米亚诺,为了三千法郎可以出卖平日里对他们友善的伏脱冷。这些活生生的反面教材,让一个20岁的青年如何处理?拉斯蒂涅和高老头没有血缘关系,仅仅是高老头给他和自己的小女儿置办过一套私会的房子。拉斯蒂涅为生病的高老头请医生,守护床边,欠款为他料理后事。但最终,人性的温情在血淋淋的事实面前轰然崩塌。
  在特定历史时期,底层穷人想要靠自身的才智和努力改变现状几乎是痴人说梦,贫富的极大反差难以消弭,社会的等级观念根深蒂固。同为法国19世纪背景,《红与黑》中的于连和拉斯蒂涅有某些相似之处:他们都出身卑微,有一技之长,对生活心有不甘,强烈抵制丧失人权的拜金主义等级制度。于连有自己的底线:不可侵犯的自尊。他贫穷却不爱钱,卑微但不卑贱,所以在人生即将登上巅峰之时出现的意外插曲使他彻底顿悟,并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为尊严而死,为真爱殉情。
  与之相对应,《高老头》中的拉斯蒂涅从一个孝顺达理的奋斗青年,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一步步被现实瓦解,最后分崩离析。因为心存怜悯,他同情高老头,陪伴他临终。因为对生命的敬畏,他拒绝了伏脱冷提供的杀人夺财的“好”机会。但最终,事实让拉斯蒂涅明白,没有钱一切都是虚妄,他只能不惜手段扎进那个自私贪婪、市侩虚伪的巴黎富人区。
  鲁迅在封建社会衰亡时期疾呼呐喊“救救孩子”。面对青年拉斯蒂涅和于连的人生,“救救孩子”的呼声同样迫切而重要。试想:在权钱当道的社会,贫穷的底层人民有路可闯吗?于连死了,拉斯蒂涅刚刚像炮弹一样冲进那个金钱铸造的虚伪熔炉。社会环境和坚固的制度永远都是保障人权的金科玉律,是社会文明进步的先决条件。历史在前进,文明在发展,我们相信于连和拉斯蒂涅的悲剧只存在于法国19世纪的现实主义小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