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脂秧歌 曾有“小戏之乡”美誉的米脂县,多少年来传承有序的戏剧比比皆是。出生于米脂的马健翎先生,他从小耳濡目染,像许多孩子一样,在母亲的纺车旁、油灯下听那些充满神秘色彩的故事,直到他去北京上大学期间,仍感到那些故事召唤着他、冲击着他。家乡落后的面貌,以及人们精神的颓废,让他产生了一种冲动,他寻思用唱戏的方式去感化人,以改变人的精神面貌。从此,他对戏剧的浓厚兴趣一发不可收拾。1943年,马健翎创作的秦腔现代戏《血泪仇》为传统戏曲与新时代生活相结合作出了重要贡献。他一生创作编写了60余部戏剧,都具有浓厚的生活气息和饱满的战斗热情,深受人民群众的喜爱。可以说,马健翎的戏剧创作是中国戏曲现代戏的开山之作,也是中国戏曲现代戏的奠基之作。没有马健翎就没有中国的戏曲现代戏,或者说,中国的戏曲现代戏不知还要推后多少年。
米脂县因特殊地理位置,兴文重教悠久,开明的乡绅办学堂,不惜重金请先生,私塾方兴未艾,其影响深广。即便穷苦人家的孩子念不起书,但自个“乐活”的生存方式从未停止过,他们在浓浓的文化氛围中,寻找自己精神的另一种支撑点,这便成了“文化人”写戏的基础。
所以说米脂人本身具备了得天独厚的与“歌舞戏”有关的条件。因为农耕文化与草原文化的相互交融,人们的喜怒哀乐从最简单的方式表达中逐渐形成了一曲“戏”。后来,人们习惯于把这种形式引入祭祀、庆典当中。米脂境内除了传统剧外,还囊括了陕北境内的所有戏种。从孟家畔流传下来的古老秧歌就足以证明,这块土地上的人们在闲暇时,以及乡村庙会中,唱“戏”成了主要的娱乐活动。古典“戏”程式化的表演,加之从艺人员地位的低下,草台班子过着“日日打交待,夜夜卷铺盖”的艰难生活,这些被老百姓称为“戏子”的艺人,靠着自己坚定的意志,跟着班主东游西走,即使有一身的功夫,也没有出头之日,更谈不上对戏剧本身的创新和发展。清末民初,山西戏班来米脂演出,影响较大,特别是民国11年,河北夏翠玉女士的戏班来演出的河北梆子剧目,让当地百姓大饱眼福,同时也促进本土艺人的演技和剧目的革新。到后来,无论城里乡村人人都能轻松上场演戏,特别是新中国成立后,大戏小戏层出不穷,米脂处处闻“戏”声。
1941年米脂抗敌剧团调往延安成为西北文工团。新中国成立后为陕西省歌剧院,大都是米脂演员。1944年6月,米脂成立大众剧团,由本县老艺人和米脂业余剧团成员组成,当时有须生任凤仙,人称“九岁红”,申怀高人称“米脂红”,旦角吕金凤,艺名“三女子”,可谓人才荟萃,红极陕北。同时,冯社臣等联络商界戏剧爱好者,加之印斗等乡间成立业余剧团,米脂的戏剧演出到了顶峰时期。此后,由于种种原因,业余剧团纷纷解散,直到50年代初,米脂再次成立业余剧团,百姓称为“三队”戏。
因为在绥德群众剧团“二队”交米脂管理,米脂正式有了自己的剧团,人称“二队”戏。一段时期,“二队戏”唱红了这块土地,有外地剧团不服,跟“二队戏”对台演出,都是一败涂地。“二队戏”脱颖而出,编排了许多大型历史剧,很大程度上成了当地群众文化生活的象征,这是米脂戏剧的重大转折,也是戏剧的真正回归。“二队戏”的常建荣,8岁从艺,几十年在米脂这块土地上表演,戏迷们称“常老五”。她戏路广、演技超群出众。
事实上,米脂县许多村子,几乎人人会唱会扭,只要锣鼓一响,村里男女老少都会围过来。80年代,春节举办秧歌汇演、小戏调演成了一种模式,每个乡镇都拿出看家本事,让人耳目一新。值得一提的是从李均沟走出的李慧琴,她靠着演技红遍全县。她性格活泼,一招一式颇有功底,圆润的嗓音带着质朴,好长时间是米脂文艺女孩的标榜。多少年过去了,说起米脂小戏,人们总会说起李慧琴。可想而知,在小戏盛行米脂的时候,出类拔萃的演员是多么深入人心,对于小戏的眷恋,加上许多人的守候,使米脂小戏有了一脉相承的灵魂。所以便有了闻名的“小戏之乡”称号。在榆林和陕西,说起戏剧,前有“二队戏”的辉煌,后有“小戏”的传承。这凸显了米脂深厚的文化底蕴,同时也为这块土地注入了活力和精彩的一笔。
从大型现代戏《水流千里》《鸡叫三遍的雾》开始,米脂现代小戏像井喷一样出现。《一双鞋》《撞亲》《卖猪》等一系列作品,如一股洪流般地涌现在世人面前。每一个小戏里讲述的都是百姓身边的故事,对生活真实的写照,充满了“戏”的味儿,同时也渗透着米脂戏剧人的心血与情致。米脂的小戏有看头,是因为它的源头——剧本都是本土编剧呕心沥血创作出来的,他们展示给百姓的都是耳熟能详、喜闻乐见的故事,加上娓娓的音乐,演员们惟妙惟肖的表演,拨动着每一位观众的心弦。
在米脂文化馆一直从事戏剧表演的艾香玲说起自己从艺的经历,颇有感慨。她从古装戏到现代戏,可以说一直不懈地在努力。她可以代表米脂婆姨的风采。在古装戏里她的人物扮相、唱腔都深受观众喜爱。米脂人常开玩笑说:看人家的脸蛋,看人家的身段,听人家的音道,咱就活不成了。可想而知,艾香玲在戏剧表演中的地位。对于地方而言,她对戏剧的繁荣发展,功不可没。
80年代里,米脂的小戏发展到了空前的高潮。榆林有文艺晚会,安排有小戏节目必须是米脂代表队演出。市艺术馆长孟海平曾说:演小戏除了米脂,别人没法弄。正是如此,米脂涌现出一大批优秀演员,他们扮演的人物形象让百姓留下了深刻印象。尽管他们来自不同行业,有的是地道农民。就是这样一个群体,支撑着米脂小戏的辉煌。如今,戏剧整个市场低迷,很难想象到了中年的艾香玲依然初心不改,她对小戏执著地热爱着,用顽强的精神坚持着,榆林各地演出都抽调她去,县内文艺活动更少不了她的影子。要把米脂的“小戏之乡”重新树立起来,把这种简单活泼、群众喜闻乐见的艺术形式深入乡村、社区、校园,让小戏小品的演出成为一种群众文化活动,值得我们思考:一个地方的文化艺术品牌,我们应该有什么?
米脂“小戏”的唱腔和表演中,既有眉户腔的委婉,也有碗碗腔、道情的流畅,有时候根据剧情,本土的音乐创作者还加上了信天游的激越粗犷。创作者把本土的语言巧妙地结合起来,形成了圆润和细腻的独特风格。米脂的编创者、表演者都极具创造性,除了自身的唱、念、做、打功底外,在舞台上无论表现慷慨激昂的革命样板戏,还是表现村人村事和小人物故事,米脂的小戏一次次创造了辉煌。值得一提的还有土生土长的一大批创作者,他们独辟蹊径,汲取古今唱法,把音乐曲调谱得丰富多彩。可以说米脂的戏剧几十年的发展史,既有老一辈艺人艰难拼搏的开创史,又有后辈艺术家们传承与创新的发展史。期间,随着社会的发展,戏剧的题材与演出形式不断改变,但唯一不变的是,作为文化底蕴丰富的地方,米脂的“小戏”经历多年薪火相传,扎根本土,留给后人一笔宝贵的遗产,也彰显了米脂文化艺术的另一标高,在榆林乃至整个陕西,米脂“小戏”可以说名声大震,取得了行家的认知和百姓的认可,摘取了一个又一个桂冠,赢得了“北有陕北,南有礼泉”的“小戏之乡”美誉。
追根溯源,米脂小戏的繁荣与发展绕不开的是时任文化局局长朱国恩,他为米脂的文化艺术发展奠定了厚实的基础。为此,朱国恩曾获榆林市唯一的“百乐奖”。
是的,米脂曾是一个处处能触摸到文化的地方,回忆当代“小戏”的盛况,许多人感慨不已,那些在一起细细琢磨的日子,接地气、相互碰撞,不图什么。一心发展米脂“小戏”的人们,渐老渐远,有的已经离世,但那一幕幕动人的场景如此清晰、明亮。无论是戏楼高台,还是乡间草舍,不绝于耳的唱腔凝聚了人气。现在我们寻找文化自信的时候,是否能拾回记忆,把“小戏之乡”捧起来,重新回归,展现米脂人的另一种精神,让世人感到千年古县独有的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