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俺娘又摔了。电话里听到这个消息,就有些烦躁,怪她为啥不小心走路,怪她为啥非要上那个摔了她的台阶。
大雾,高速封。平时一个小时的车程,整整走了三个钟点,刚进门,老娘劈头就是一句“哎呀,你说咋不早些死呢,害人。”这是俺娘的惯用伎俩,目的自然是求安慰。我没有安慰,而是狠狠地抢白了她一句。
其实我正在生俺娘的气。娘的生日,姐姐走了好几天街,串了好几个巷,好不容易给娘买了一套非常高大上的美丽睡衣,姐姐电话里问:“娘,睡衣穿着合身吗?”
娘答:“我不穿,我穿它chua呀,放在我这还占地方。”“chua”是粗话,这字我在字典里都找不出来。我觉得娘这事做得过分,所以肚子里堆着对她的一千一万个不满意。
质问娘,娘说:“哎呀,你的书上不是都说了吗。你小时候不穿娘给你做的红裤子,嫌跟别人的不一样,你姐给我买的睡衣,太洋气,哪有老太太穿这个的?”
我再问娘,为何要说话那么难听,要出口伤人。娘狡猾起来,趁姐姐不在,悄声说:“我不记得我那样说过,她非那样说,谁知道呢……”
娘让姐姐给她洗洗头,当然还有脚。娘要将身上的衣服从里到外都换下来,换下来后,娘赶忙穿上了姐姐给买的新睡衣。
姐姐给娘洗脚,刚摸一下她的腿,娘就哎呀呀地喊起来。说你小心点,我那个腿摔坏了呢。一动就疼呢、钻心的疼呢。
一旁的我,心开始沉起来,想:完了,疼得这么厉害,咋整。打了电话,咨询了朋友,预备一到上班时间,就带娘去医院检查。检查之前,预备先找到娘的痛点。
一边搓手,一边给娘的“病”腿涂抹红花油,每搓一处,问,疼不疼,娘说不疼,最终,搓到了脚。“娘,我给你按下脚吧?”“你还会按脚?”“会”。娘乐了。
一边按摩,一边试着轻轻抬,一边问娘疼不疼。不疼,不疼,娘回答得很利落。怪了,怪了,咋你咋动我都不疼呢?一定是你的筋扭着了,抹了红花油一按,就好了。
转眼到了该去医院的时间,哥哥过来,说娘咱去检查吧。娘一边摇头一边说:“不去了,不去了,你看我已经不疼了嘛。”
娘手扶着助步车,自己慢慢去厕所,边走边说:“神了,神了。”
姐姐呢,则直接赋予了我“神医”的光荣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