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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5年12月29日
《用武之地》:战火中的求生叙事与和平寓言
○ 杨奇清


  “子弹壳制成的风铃在焦土上发出清脆声响,西红柿的种子在废墟中顽强生长。”这两个真实的意象,为一部讲述战乱中人质极限求生的电影注入残酷与温情的双重底色。
  电影《用武之地》由申奥执导,宁浩监制,取材于境外人质幸存者的真实经历。影片中,派驻国外的记者马笑(肖央饰)和志愿医生潘文佳(齐溪饰)夫妇,在陪同工程师苗峰(郑恺饰)赴战乱地区郊区修理基站时,因当地局势突变,被极端组织绑架为人质。在被囚禁的 105 天里,他们和狱中结识的华侨商人周伟杰(任达华饰)一起直面恐怖分子的暴行,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自救与逃生。
  真实美学与象征系统
  导演申奥延续其一贯的现实主义创作路径,对“真实”的追求进入更复杂的维度。《用武之地》不仅题材来自真实故事,而且通过深入采风,捕捉到了战乱腹地独特的符号景观。
  电影中嘈杂的“子弹集市”,地雷区儿童用炮弹壳制作的拐杖,子弹壳风铃等核心意象,均来源于真实见闻。这些符号并非简单的场景装饰,而是构成关于战争的物质诗学。用于终结生命的金属,在平民的日常生活中被转化为生存工具、交易商品甚至带有哀悼意味的装饰。西红柿种子作为另一独具贯穿性的意象,在更宏大的层面完成叙事嫁接。它既是个体在绝境中维系生命尊严的微观证明,又寓言式地暗示跨越文化隔阂的善意。当“西红柿叔叔”成为跨国援助的记忆时,这一意象便从电影文本溢出,进入真实的历史互动场域。
  平凡英雄与生存伦理
  《用武之地》在人物塑造上摒弃传统动作片的超人化倾向,构建了“凡人英雄”群像。记者马笑的驱动力被精准地定位为“活下去、保护家人”的朴素责任感,他的恐惧、挣扎与计算,在极端情境下呈现出真实的道德重量。志愿医生潘文佳则代表另一种基于专业理性的生存智慧。面对闻所未闻的暴行,她的冷静判断与医疗技能成为这个小团体维系生理与心理稳定的关键。华侨商人周伟杰则带来更为复杂的生存哲学和身份背景,丰富着囚禁空间中的人际关系。
  影片对人性的探讨并未陷入简单的善恶二分。它通过浓缩被囚禁的时空,细致展现普通人在持续高压下的人性弧光。从本能自保到有限度互助,再到最终孤注一掷的集体逃生,演员对真实影像资料的深入研读与内化,是塑造这种渐进式转变的基础。正如齐溪所言:“现实远远比电影还要恐怖。”
  技术呈现与集体共鸣
  作为申奥导演首部全片采用 IMAX特制拍摄的作品,《用武之地》的技术选择与主题表达形成深度互文。IMAX画幅不仅提供更广阔的视觉信息,其强烈的沉浸感本身就是一种体验修辞。美术团队搭建的“子弹集市”实景,陈列上千件道具枪械与战地物品,在巨幕下纤毫毕现;摄影对沙漠广袤与地窖压迫的对比,让观众的身体感知无限接近角色的被困体验。技术在此不再是中立的媒介,而是主动参与构建令人窒息的生存实感。
  沉浸式体验让片尾的和平主题在观众心中引发了可感同身受的集体共鸣。当观众与角色一同“逃过一劫”,那句“我们不是在和平的世界,而是在和平的国家”,便不再是抽象的概念,而是一种基于共同视觉和情感体验的深刻领悟。前战地记者的真实经历分享,进一步将电影文本与现实世界缝合,完成从个体故事到普遍人类处境的升华。
  《用武之地》完成了一次关于战争、生存与和平的沉重叙事。它用极致的真实感让观众体悟到,在世界的某些角落,活着本身依然是一种需要拼尽全力的“用武之地”。当片尾字幕升起,那份劫后余生的慨叹,或许正是这部电影留给和平年代观众最珍贵的礼物。电影让我们在黑暗的影院中,聆听那些遥远风铃带来的声响,重新审视生存之艰难,进而倍加珍视今日和平年代来之不易的日常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