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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版:A05版
发布日期:2025年07月09日
与草木私语
○ 雍小英
  走,去和花草树木约会,她们会给你充足的能量,会使你浑身溢满草木气而变得清新雅致。她们会以最优美的姿态无声且真诚地告诉你:这世上真正的美都是清寂绝尘、无声无息的。美,终究是只属于自己的轰轰烈烈——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美,是被自然千锤百炼后,只属于自己的千娇百媚——“梅花香自苦寒来”的坚韧傲骨,“花开时节动京城”的霸气豪爽,“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的清绝逸致,“故烧高烛照红妆”的旷世情怀,“有情芍药含春泪”的原初姿态。
  看,她们都活成了千古,活成了多少人的精神支柱。如果这些花儿会说话,大概会说:去你的,我只是我,千秋万代,顺应时节,是花总会绽放,是树木总会葱茏。
  一丈红的热烈
  微雨的黄昏,绿树掩映的农户门前,高过人头的几秆花儿粲然入眼。那花儿在黄昏的雾霭中开得喜庆又明亮。我知道它叫蜀葵,也叫一丈红。我更喜欢一丈红这个名字,红得喜庆,红得霸气,红得高大孤绝。
  母亲很喜欢这种花儿。每年端午节前后,老屋的院边就开出高高低低不同颜色的一丈红,油绿发亮的叶子成了配角,拳头大的圆形花朵绕着大拇指粗细的主干开成一圈圈,再一层层地开上去。粉红色、粉紫色、大红、粉白、纯白等,温和的暖色渐次变换,一簇簇,一拢拢,煞是好看。“一丈红”这个名字和它的枝形相配,也和总体的色调吻合。
  荆条的眷恋
  我对荆条情有独钟,我特别爱闻浓郁的荆条气息,类似于苦艾的气息,很野,很天然,这种气味似乎有天然杀菌功能。一闻到这种气息,人就完全置身于天然之境。从小长在山里,荆条到处都是,田坎地头,路边山坡随处可见。她们不高大不粗壮,喜欢抱团生长。父亲喜欢用小拇指粗细的荆条编箩筐,编撮箕。记忆中,每年夏天最热的正午,父亲都在堂屋摆开阵势编荆条农具,以便到秋季时,搬苞谷、挖红薯使用。母亲喜欢用枝叶茂盛的荆条来做米酒。蒸好的酒米,衬布、荆条枝,三样交替铺上去,等酒发酵好了,就有一股树木的气味,酒色也变成啤酒的淡黄色,清凉的感觉。父亲和爷爷都喜欢喝这种酒,这酒是有度数的,喝多了也会醉人,我没有尝过,现在想起多遗憾呀。我这辈子喝不到荆条酒了。
  哦,还有廉颇向蔺相如负荆请罪,背上背的大概就是荆条。乡里俗语养儿教子,信奉的一句话是“黄荆条下出好汉”。现在可不敢了,那就犯法了。
  端午前后,荆条开花,一枝枝肆意舒展,一垄垄火爆开放,淡紫色细碎的花儿开满枝条。绿色的叶,淡灰色的枝条,淡紫色的花絮,清雅质朴,山野的味道全部被她收取了。
  美人樱的幸运
  美人樱,有“草花皇后”之称。花茎伏地或微微上长,一副娇弱无力之感,花朵簇拥在枝顶部,向天盛开。第一次见的时候,远远看去我还以为是薰衣草,又想:薰衣草怎么这么矮,怎么趴在地上歪歪扭扭地开?“豆包”告诉我关于这花的信息。我简直被“美女樱”“美人樱”的花名完全逗乐了。不由自主地哼唱起李玲玉的《美人吟》:红红的美人脸,淡淡柳眉愁。飞针走线荷包绣,相思在心头。风儿清水长流,哥哥天边走。
  自古美女爱英雄,一诺千金到尽头。
  ……其实她并不是花中最好看的,却被赋予“美人”的称呼。第一个给这花草命名的人绝对很偏爱此花。果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吗?花的颜色很干净明亮,有蓝、紫、红等多种颜色,花冠中央常有白色或浅色圆形“眼”。盛开时矮矮地高出地面一两尺,开得舒心喜庆,好像是天底下最幸福的美人。
  栀子花的率性
  栀子花是五月的花王。我是很爱的。端午节那天弟弟给我折了一大把,我把它修剪后养起来,此刻这一瓶花正陪着我写关于花的文字。是否,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有花香了呢?我写不出更详细传神的,正所谓:情到深处是无语。那就用汪曾祺先生的话吧——栀子花粗粗大大,色白,近蒂处微绿,极香,香气简直有点叫人受不了,我的家乡人说是:“碰鼻子香”。栀子花粗粗大大,又香得掸都掸不开,于是为文雅人不取,以为品格不高。
  漫步田野小径,穿行野林幽谷,用你的眼、你的鼻、你的心去感受,天地间只剩草木私语。且让这一场清心润肺的自然之约,洗去生活的琐碎与烦忧。当“万物皆可爱”的信念在心底生长,你会发现,原来最美的风景不在远方,而在每一朵花的绽放里、每一片叶的舒展中。与草木对话,即与自己的灵魂共鸣——清寂处见真意,无声中藏大美,这便是自然最慷慨的馈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