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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4年07月06日
文人风骨与艺术的纯粹性 ——梅墨生艺术展暨长安四子书画篆刻展学术研讨会摘要
○ 蔡亚红/整理
    研讨会嘉宾合影    主办方供图


  2024年6月21日下午,由西安浐灞丝路国际文化艺术中心、陕西省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办的“梅墨生艺术展暨长安四子书画篆刻展学术研讨会”在西安浐灞丝路国际文化艺术中心美术馆4层会议室举行。该研讨会以此次展览为契机,以“文人风骨与艺术的纯粹性”为主题,由陕西省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张阿利主持,著名美术评论家程征评议。现将研讨会发言内容摘要整理如下。

  张阿利(陕西省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在中国古代艺术史上,“风骨”二字意味深长,具有闪耀的光环与极其丰富的精神内涵。文人风骨是中国古代一种普遍的艺术现象,也是中国传统文化体系里最有价值的闪光点。对于身处现代社会的我们,重新捡拾“风骨”二字,回视、讨论文人风骨及其纯粹性,既是“梅墨生艺术展暨长安四子书画篆刻展”所引发的一场对话,也是对当下艺术创作与新时代文艺事业高质量发展有着积极意义的重要课题。这次展览很成功,掀起书画界的一场热潮。我想这次展览的意义价值已经体现出来,既是体现书画艺术自身的传承和规律的一个艺术现象,也是一种文化现象。

   李震(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理论委员会副主任、陕西师范大学教授):我们有这么伟大、这么精妙的传统的文化艺术,这些东西在今天怎么传承发展,我结合展览谈我的一些看法。刚才蔺主席说他学书法是一点一点临摹过来的,画家也差不多,都是从古人那开始学起,慢慢发展。当代的艺术家要把自己的个性、把自己的性情融入到传统的技艺当中去。任何传统都是当下,如果你没有站在今天当代人的感知立场上去延续它的话,你就等于重复古人,如果能融入进去,这种艺术就发展了,就可能会有创新。
  再传统的艺术要发展和创新必须和当代生活相结合,长安画派为什么能受到全国范围内这么大的认可,就是把古老的国画跟当代生活融到一起了,长安画派画生活,这就是一手伸向传统,一手伸向生活。我们拿这个考量长安四子的创作业绩,从专业性,从技艺的精湛成熟的程度上来讲我是挑不出毛病。从个人性情的融入这一点来看,长安四子都做到了,都有自己的创新。但是跟当代生活如何融通,我觉得要反思一下。

  沈奇(著名诗人、文艺评论家,西安财经大学教授):这个主题太好了,梅墨生先生真够得上“文人风骨 艺术清流”这八个字。现代版的传统文人风骨和传统版的现代诗性人格,在他身上体现得很到位。他的作品严格讲可以用两个字“通透”形容,从人本到文本是通透的。
  魏杰是“清贵”之人。我们这些年追求富贵、华贵、高贵,难得有人守住清贵。魏先生是清贵之流,他是有根骨的,来路清晰,根骨高贵,自成一派。
  吴振锋,我称之为“端穆”。我和吴振锋是至交,他学养有志,以文养书,心觉视觉,森森端穆。现在艺术创作里面能进入到心觉这个层面的不多,这就是学养的问题。心觉和视觉是相辅相成的关系,过于放大追求视觉冲击力,恐怕心觉就跟不上了。吴振锋还有一点,他确实是静、净、敬,安静,干净,有敬慕之心。
  刘星,我称之为“通合”。他书画兼济,画古画今,通合自慕,雅范融融。但是我觉得他目前的状态还是过渡状态,在墨上还得继续做一点功夫。
  蔺雨先生,我完全凭艺术直觉找到一个词“松秀”,松骨菊影,文质彬彬,古风以昔,自在雄风。提点意见,线质还是有点弱,不要为了展览的视觉效果非得写那么大幅的东西,有时候还是心觉视觉力所不能及。这几年讲究视觉冲击,我把它叫做“风格的气质化”与“气质化的风格”、“风格的形式化”与“形式化的风格”,提供给几位艺术家做参考。

   吴川淮(中国楷书艺术研究院副院长,陕西省艺术研究院研究员):文人风骨在哪,文人风骨恰恰是他的一种独立。梅墨生先生太孤傲,他是很孤独的人,虽然他的影响很大。但是梅先生很真,在国家画院带学生的时候,他在教画的中间经常情不自禁就开始讲太极拳。他开会的时候总要第一个讲,讲完就说后面有事情就跑了,有人说他不尊重别人,他是太想保持自己的独立性。这个四子展,每个人都很真。说到视觉冲击力,书画的内在力量是很说不清的。我们说八大,他的字和画都是很静的,但是我们能体会出很多很内涵的东西。艺术不是追求外在,而是追求内在。在轰轰烈烈的长安书坛上,四子能够保持他们的独立性,他们的作品展示了他们的超脱,这种超脱在接近风骨。
  时隔十年,再一次办展览,变化最大的应该是蔺雨。他的草书过去写得规规矩矩的,这次能放得开,这么大尺幅的作品一般人不敢写。这个展览在某种程度上给我们书画界立了一个风范,因为现在书画界池子太脏了,这个展览展示出的超脱性为陕西书坛抹了一层清清的绿。
  兰干武(中国书法家协会专委会委员,一级美术师):吴振锋的书法,特别是临摹的《张迁碑》,古法书写,风骨纯粹,充满清贵之气。选择临摹张迁碑,旨在展现坚韧与风骨。他的笔墨不急不利,字写得滋润,达到书法本真状态。魏杰的篆刻,方寸间展现审美,具有冲击力、英雄气、豪气,词如莲花,美且独特。他的印有秦汉遗风,深藏古韵。刘星的荷花画作,几笔勾勒显神韵,落款高级独特,传达文人情怀。他的画作山形峻伟,荷影灵动,纯粹抒情,清丽动人。以“清贵”体现艺术风骨。蔺雨书法技艺高超,挥毫承古风,作品意境深。笔墨真情现,书风豪迈展大气。敬仰真英雄,笔下波澜龙跃腾。

  吉武昌(陕西理工大学艺术学院原院长):现代文人价值导向必须建立在中华民族精神和道德情操之上。梅墨生及长安四子,长期在学理研究及艺术实践中,始终以中国文化立场及对传统文化的虔诚,守护经典艺术的真诚;以其学士文人风骨,力求在五彩缤纷的时代,守护传统文化的本真;同时,又通过作品不断释放现代士夫文人书卷气、清气及至各自生命艺术的本真。因而,这次梅墨生先生和长安四子的展览,让人感到新的气象、新的风貌。
  在当代,艺术创造上如何体现文人情怀,如何体现艺术纯粹性,我以为首先要在人文内涵上寻找创造性的空间,以此保持艺术的纯粹性和形式意味的多样性。并将艺术的“新”融合在我们的文化母体血液里,然后结合自己的艺术,创造属于自己真正的、在传承基础上的艺术风骨。

  冯晓军(陕西新华出版传媒集团编辑):梅墨生先生通融古今、自成逸格;吴振锋先生沉静温雅、简朴高古;魏杰先生线条纵横,意象奇崛;刘星先生水气淋漓、清郁生动;蔺雨先生浪漫肆意、洗练洒脱。他们的作品虽然样貌形式各异,但其精神层面总是围绕着人与人的关系而存在,其本质始终是一种情感的表达,蕴含着一种坚守。这种坚守是他们生活上的风骨,更是他们艺术上的纯粹。风骨以人品和文品为关键词,呈现知识分子的心灵史,聚合了生活轨迹、人生思考、艺术创作三个题材领域,凝聚了作者的品性与文风。今天讨论的主题,直接亮明几位先生的自我要求或学术要求,彰显了他们的淡定与自持,即求真、求实、求美。

  张军朝(陕西日报社社科教文新闻部副主任):我从新闻人的角度谈几点感受。第一,我们要把既有传承又有个性的风骨发扬光大。风骨从艺术层面谈,风应该就是风格,骨谈的是人格,只有把风格和人格有机结合在一起,才能成为风骨。第二,长安四子应该成为一面旗帜,如何把长安四子这个品牌叫响,这需要陕西文艺评论界对长安四子这个品牌进行充分肯定和阐释,让其他更多人知道,得到更多学术界认可。第三,陕西文艺的发展应该抓住时代机遇。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每次回陕西,都会谈到陕西的文化传承,这给我们提出了时代命题:陕西如何让长安画派后继有人,如何让陕西书法篆刻及各种艺术走向全国?作为新闻人,我们有这个责任,我们在文艺评论方面还要起主力军的作用。

   张阿利(陕西省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我们一定要强化陕西在美术评论方面的话语权,我们不光是在陕西要讲好美术家、书画家的故事,还要有成果走向全国。艺术家和评论家长期的相生相伴其实是最好的艺术生态。今天的主题是非常好的,长安是中国文化历史非常鲜明的符号,长安更有的是文化风骨,更有的是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精神风骨。长安四子也是长安之子,是君子、先生,更是长安悠久的文化历史的艺术之子。我们给予风骨一种非常具有核心内容的当代化、现代化的东西,这才让我们的风骨尤其显得珍贵。现在很多时候看到的不是风骨,是媚骨,失去文人精神的东西,是艺术的非纯粹性,艺术被所谓的商业和其他东西遮蔽。因此今天研讨会的价值和意义更显重要。

   蔡亚红(陕西省文艺评论家协会副秘书长、陕西国画院副研究员):这个展览呈现出对传统文化的敬意。梅墨生先生的绘画深耕传统,融各家所长,又没有拘囿于传统的藩篱,绘画中融入现代的构成意味,很可惜去世得太早。长安四子也都是在传统中寻找新意和自己的位置。
  今天谈论的主题是文人风骨和艺术的纯粹性,这是这个展览带给我们的思考。有人说现在我们都是知识分子,已经没有士夫阶层了,还提什么文人画。知识更多的是技术层面,像科技一类实用的东西,是物质性的,文化是更广阔的精神层面的概念,它是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的综合认知体现。中国文化最了不起的地方就是士大夫群体的存在。他们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人生的抱负,坚守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的理念,这些情怀在蔺主席身上非常浓郁,在如何传承长安画派精神,以及对长安画派的研究、推广,对陕西中青年美术人才的培养方面,蔺主席思考了很多。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长安四子”能够携手走过十年,今天再一次举办展览,说明他们是志趣相投的人。市场经济下,对财富的渴求激发了各种怪相的产生,在某些人心里艺术偏离了高雅和专业的轨道,靠出位和另类来博眼球,这个展览让我们看到了对艺术精神指向和审美标准的坚守。让艺术回归其本源的纯粹,保持其独立的审美理想和价值,处理好传统和现代、与时共生、雅俗共赏的情志和意趣,这也是这个展览带给我们的思考和启发。

  郑伟斌(陕西国画院理论研究室主任、《文化艺术报·国画周刊》主编):我谈一下文人风骨的特征与当下社会我们如何养成文人风骨。就书画史而言,文人风骨的主要特征有:(一)游于艺;(二)脱俗;(三)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四)追求艺术上的纯粹与极致。
  那么,在当下的社会语境中,文人风骨如何去养成?一是信,即培植信念,如陈子庄坚定自己死后其绘画一定会光辉灿烂,黄秋园以银行职员之身份而出入于石涛石溪之间;二是愿,即树立文化理想与担当,如黄宾虹“为斯道绵一线之传”“为画事精神留一曙光”;三是行,即书画家的日课、操守、行止乃至戒定慧的功夫。
  此次展览能引发我们讨论“风骨”实属不易,更愿长安四子在今后的艺术道路上“风神兼彩”。

  程征(西安美术学院教授、著名美术评论家):今天这个会终于不是书画圈里面的小范围成员自话自说,这个会的特点非常强,从李震开始到郑伟斌发言结束,一开一合,多方面多侧面地描绘一个事情,给梅墨生和长安四子画了个相对完整的肖像。
  现在和改革开放初期不一样,现在开始沉淀下来,开始呼唤我们自己民族最优秀的东西,用这个来和世界最优秀的东西综合起来变成现代当代未来。现在办这个展览绝不是复古,哪怕全是摹古都不是复古,是号召,把中华民族最优秀的东西提振出来让大众看,让年轻人看。
  梅墨生先生是个奇才。他出口成章,他的画、他的理论、他练太极拳,都是一致的,是一个东西在不同方面的体现,他是综合性的文人画家。可是一到写生他就被捆住了手脚。他被什么捆住了手脚?被西方现在都已经抛弃掉的一种对景写生、对景落墨方式。但是他的另一部分画感人,里面可以找到好多精品。
  吴振锋先生放在任何地方都是我行我素,沉下心来弄他的东西,他在练功,不挪窝,在做思考,这是艺术的升华,他的东西是靠得住的东西。
  魏杰先生把诗书画印这块跟长安文化的大气派进行融合,拿汉唐中华民族最兴盛时候的气来滋养他,气度越来越大,他不断在探索,这是魏杰了不起的地方。
  刘星先生有一个特点:不挪窝。他是让自己这个树根不断在长大、在成熟,每次看他的展都在变,越来越精。中国好多东西就是这样练出来的,不是变出来的。
  蔺雨先生,他的狂草怎么来的?是他闷在心里面的激情,在做军人的时候要收敛起来,而脱下军装以后到了艺术界游于艺的时候抒发出来,这也是他的本性,符合艺术规律。
  当下中国走向现代化,我们自己民族最优秀的东西往哪摆?这个展览就是下棋,喜不喜欢各自选择,但是得有它。中国文化常常要有一定资历、一定见识以后,才能去认识。

   吴振锋(“长安四子书画篆刻展”参展艺术家):谢谢各位抬爱。同时你们谈的一些问题,甚至对我的一些期望,我都会继续思考。我还在努力中,虽然在四子里面我年龄最大,但是我心理年龄还比较年轻,我还有成长空间。

  魏杰(“长安四子书画篆刻展”参展艺术家):篆刻是一个非常小众的艺术,实际上欣赏它的人群非常少,篆刻的篆字今天有好多人还念错。我刻印是自己给自己找乐子,找痛快,刻完一个印自己有成就感。我也不愿意墨守成规,老想找点新的东西,这是我一直在印上能够探究的原动力。我的印很杂很乱,各式各样的都有,有战国的,有秦汉的,还有陶的等,都是想把自己的想法融到里面。尤其是到北京以后,能够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陕西、看西安这块,把自己以前所听到的、所见到的文物融入到作品中,让大家看起来既有传统的东西还有现代当代的东西,所以印里面有一些构成的东西,我也想用到里面,给人感觉没有陌生感,同时有新鲜感。希望更多的人能够欣赏篆刻,当然这需要一个长期的时间。

  刘星(“长安四子书画篆刻展”参展艺术家):我画画最主要是自己给自己找一点心灵的安慰,这是我画画基本的动机。我最担忧的,也是大家议论最多的是当下中国画笔墨的品质越来越流失,国画越来越没有国画的味道。我给自己立了个目标,我的笔墨要有浓浓的中国画的味道,同时还要有鲜明的当下感。作品上我力求和前辈拉开距离,我找的方法,多年来注重写生,在生活中寻找新的画面感。齐白石他们在画面的结构上都有非常现成的东西,但是我的画面想规避他们的东西,这是我的基本想法。我还想使我的画有现代性、当代性的一种面貌,比如说构成,构成固然能增加很多现代性色彩,但是构成和书法之间有矛盾,我很强调上一笔下一笔的连贯关系,构成就割裂了这种关系。我在想怎么解决这个问题,这可能是我未来会更加迈进的一步。

   蔺雨(“长安四子书画篆刻展”参展艺术家):关于我的书写,有些问题确实需要给大家说明一下。我的书写源于兴趣,源于三十多年坚持不懈的爱好,我别无他好就是写字。恰恰这三十多年是我人生成长爬坡最艰苦的时期,在这种夹缝中没有其他爱好就是写字,但是时常被公务打断。我学书法一直没有拜老师,临的第一个是《多宝塔》,就是觉得好看,就开始练,一边干工作一边写字,后面听人讲要学学这个,学学那个,走了很多弯路。直到2000年,有人说看你的笔性很好,你写黄庭坚的《廉颇蔺相如传》,这个草书是很好的草书。我咬着这个帖子十多年,由这打通了我的草法。于右任我没有临过,但是我喜欢读,读的过程中慢慢就到自己笔下,这是我的书法来源。我自认为我的根基不稳,原因是我楷书功夫不到,没有请老师指点。我没有写行书,从楷书直接到草书,草书写了十几年之后有人说你的行书挺好的,你写写行书。一写果然上手很快,因为写黄庭坚草书的原因,回过头来写他的行书。我走了很多弯路,所以在这个展览之前开始筹备拿作品的时候我是没有信心的,因为我知道我没有好作品,直到展厅确定之后,周围人说你写点大作,还有一个80岁老画家说你现在中年,大作品还能写,赶紧写,不管成熟不成熟,等到你老了就写不成那么大的了,我想想也对,就写了一批大的作品。自然在写的过程中每一张都不一样,每一张都在总结,每一张都在思考,字法什么结构,笔法什么结构,墨法什么结构,每一张都在总结思考,包括最大的作品写了两遍,一遍是《将进酒》内容太长,一遍是“北国风光”。关于线条的质量,也是我的限制,限制的原因是比较肉,肉的原因是楷书功力不够,还有笔的选择上没有下功夫研究。这和刻印是一样,魏杰老师说你的线条不精神,比较肉,没有把金石味体现出来,这些都是我的问题。但是我的书法还有它好的一面,就是文人气,书写性,不炫技,我就是书写。我自己写短文也习惯用毛笔写,觉得挺舒服。有人说我看着文文气气的,但是写的草书很恣意很大气,因为我心中有英雄情结,岳飞和辛弃疾是我的偶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