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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版:T02-03版
发布日期:2023年12月09日
松风拂来,一片涛声 ——齐白石《松寿图》浅析
○ 何永昌
何永昌 《孤岛之一》 绢本设色 30cm×50cm 2023年

何永昌 《孤岛之二》 绢本设色 30cm×50cm 2023年

何永昌 《孤岛之三》 绢本水墨 40cm×50cm 2023年

何永昌 《冰山系列之一》 绢本水墨 30cm×60cm 2023年

何永昌 《冰山系列之二》 绢本水墨 30cm×60cm 2023年

何永昌 《冰山系列之三》 绢本水墨 30cm×60cm 2023年

何永昌 《冰山系列之四》 绢本水墨 30cm×60cm 2023年

齐白石 《松寿图》

何永昌 《怀来写生图卷》 纸本设色 30cm×600cm 2023年

何永昌 《零寻》 绢本水墨50cm×600cm 2017年

  齐白石《松寿图》绘于1928年春,现藏于北京画院,竖轴,纵177厘米,横77.5厘米,纸本水墨,是白石老人艺术成熟期的代表作。
  画面左侧自下而上生长出一根雄健挺拔的松干,自上而下、从左往右又生发出数枝苍劲有力的松枝,枝梢长满状如马尾的松针,些许松果点缀其间,颇为生动。作者以大笔蘸淡墨,笔尖些许浓墨,侧锋皴写出枯湿浓淡相间的劲挺松干,有沉凝苍劲之势。绘松枝时笔中水分稍枯,墨色略重,如篆籀之用笔,时疾时涩,有坚毅不拔之态。松针则用长锋羊毫,铁线篆法,笔笔圆转,笔笔劲挺,笔笔富有弹性,千笔万笔,反复勾勒,繁而不乱,线虽细,却硬如金刚杵,可见笔力之深厚。松干刻画粗率、洒逸,与表现松针的细腻形成对比。侧锋的粗线条主干、中锋的苍劲细枝和提锋细笔勾勒的青翠松针,组合在一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产生了丰富的变化。又以较黑的松果点缀其间,生动而有趣,耐人寻味。左侧以篆书题“松寿”二字并落款,配上醒目的红色印章,格外有韵味。白石老人的松树,从造型到笔墨,都透着挺拔坚韧的性格。画面有凝重又活泼的感觉,散发着宁静亲切的田园诗意,这一切,都源自画家诗意的生命感受。读白石老人《松寿图》,恍惚间觉得松风拂来,若闻一片涛声,回味无穷。
  赵孟頫在《兰亭十三跋》里写道:“书法以用笔为上,而结字亦需用功,盖结字因时相传,用笔千古不易”。这千古不变的用笔之法,不仅仅体现在书法上,在绘画里也长久不变。在这幅《松寿图》中,也处处遵循着这不变的用笔之法。这是一种中锋用笔,行笔时捻管转动毛笔笔锋,使笔锋在点画中行,不露锋,力求线条圆转且富有弹性。这是一种笔里饱含力量的用笔,笔道里有力量,线条才结实,才会劲道,才更有穿透力。笔入纸深,沉得下去,画中形象才能上得来,浮现的内容才会更加动人。同时,这也是一种能“收得住”的力量,在收笔时,笔笔要有“回”的意思,于字里行间营造一种“收”的势,蓄势待发,“将发未发,将动未动”,产生一种张力。只有这样,笔笔收得住,气才能聚起来,才能把松树的“意”写出来。那种值得观者仔细欣赏体会的“味外之味”才更加丰富和感人。每一处笔墨在表现具体物象的同时,都也在传达着自身的形式美感,这种美感多来源于笔墨,更纯粹地说,来源于“用笔”。在每一笔的背后,都有一种精神力量作为支撑,生命力才如此旺盛。不仅每一笔有精神、有生命力,整张画也处处散发着勃勃生机,可以看出作画者即白石老人自己的精神状态,看出他对水墨丹青的热爱、对自然的热爱和对生活的热爱。
  古人常说“文人画是以书法为灵魂的”,文人画技巧训练十分强调书法在前。张式说:“学画又当先学书,未有不能书字而能书画者”,可见书法对于绘画的重要性。齐白石一生不断练习书法,长期研究篆书,并将其作为自己书法艺术的重要养分,进而融入进自己的绘画艺术之中。通过长时间的书法练习,尤其是篆书练习,他的笔里有很强的“金石气”,这种用笔的力量内化在画面的每一笔当中,笔笔结实而有筋骨。汉·蔡邕《用笔法》说:多力丰筋者圣,无力无筋者病。用笔需丰筋多力,忌无力无筋。从枝干的用笔和松针的用笔中都可以看出他用线的力道很足,力透纸背,同时又富有节奏感和韵律感。于不同的形象中贯穿不变的用笔法则,形成繁而不乱、浓密而不重复的笔墨形态。当我们近距离欣赏画面的一笔一画时,也容易为之陶醉。看线条和笔画的同时,可以体会作者作画时笔是如何在纸上行走的,有圆转,有提按,有快慢,有粗细,有深浅浓淡等等。对于书法而言,任何一个笔画,既是这个字的局部,是组成字的一部分,同时也可以是一个独立的审美对象,有独立的审美价值。同样,国画中的每一笔,既是组成画面物象的一部分,孤立来看也应该有特殊的韵律形态,有独特的形式美感,具有独立的审美价值。欣赏者在体会画面所传达意境的同时,也会聚焦于画面的每一笔每一画,陶醉于组成物象的一笔一画。笔画组合在一起,是物象,拆开来看,是笔墨,是点画,是一根根线条,或长或短,或粗或细,或浓或淡,每一处都体现和彰显着中国画独有的审美意象。
  中国画重笔墨情趣,逸笔草草,别有风韵。这种特殊的美感,多从“写”中得来。以意“写”之,逸笔草草,不求形似,让人陶醉,令人神往。画常常是“写”出来而不是“画”出来的,写意而非写实。重在通过“写意”,体现中国画独有的韵味而非所绘物体的外形,不拘泥于形,不被形所困。细观此处的松针,吸引我们的不仅仅是那飘逸的外形,更多的是背后的用笔,是书写的感觉,笔笔间透露着书卷气。离形求意,不求形似,而求神韵。竭尽全力将观者的注意力引入精神领域,使观者多去联想、去发散、去体味。观些许松枝,联想整片松林,感受微风轻轻拂来,甚至体会大自然的无穷乐趣,领略天地间无穷无尽的美,才是中国画所不懈追求的方向。东坡云:“作诗必此诗,定非知诗人”。作诗如此,作画亦然。好的国画作品也不仅仅是以描绘物象为目标,不是追求对所表现物象表象的追摹与刻画,而是力求展现更为内在的精神,传达所绘物之精神,抑或是作者之精神。当作品上升到精神层面时,便生发出更多画外的内容,从而带给观者更多的感受和思考,给人更持久的美的享受。似好的音乐,听后“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如好的诗歌,读后“满口余香”,韵味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