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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3年11月27日
一场千年中国社会大变革 一代陕北知识分子大觉醒
长篇小说《大陕北》(连载17)
○ 姬晓东
  羞涩写满巴掌脸的小翠,进到小曲班子,就对长相俊美的朱哥哥生出异样的感觉,随着同台演唱多了,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一唱情呀爱呀,就浑身燥热发胀。台上的调情,感染到台下的观众。八姨太手拿纱巾,含情脉脉盯着朱腾达,不时做出羞答答的少女状。
  出身行伍的井岳秀是关中人,秦腔撕心裂肺的吼叫,才痛快过瘾,软绵绵的榆林小曲算啥?八姨太喜欢咿咿呀呀,他只好时不时唱堂会,谁叫自己喜欢八姨太呢。万友善独坐不远处候着他。象征性地听了两段,井岳秀果然坐不住了,去了后园。后园,是榆林人对厕所的雅称。万友善候在后园门口,等井大人提着裤出来,迎上去道:“姑爷,听说今儿是姑奶奶的生日,孙儿奉上小礼,请笑纳。”
  井岳秀认识万友善是在娶八姨太时。八姨太是老榆林城人,年龄不大辈分大,像万友善这样的远房孙子辈亲戚,很多,但之所以对他印象深,是因每次见面奉送的那些银票。起先他还半推半就,多了就直截了当。今拿的啥礼?井岳秀问着接过来掂掂,足有五十两,笑说那我就代表八姨太谢孙儿了,你还有事?
  “姑爷,我想问问,米脂马家的案子多会儿能结?”送了礼,万掌柜问得有了些底气。
  “马家?是前几天你说的马氏庄园的马啥财主,用苦肉计盗贡米的那案子?定罪,总要把案子彻查的。”井岳秀表情严肃地说,盘算这种烂事,我堂堂的陕北王管得过来吗。
  “案子很清楚,是马家为赖账,勾结土匪劫了贡米!”“这么简单?”井岳秀意味深长地问。“是简单,本打算放他家一马,前提是退回我的地。可他家既不给贡米,又赖着不退地,说句粗话,这不是吃屎的把拉屎的制住了?”“糙,万掌柜这话糙。哈哈,好好听曲,榆林小曲,细声慢语的,那叫一个,雅。”井岳秀哈哈大笑,又说:“你找何副官,让他解决。”“谢司令。”得令的万友善拱手说。
  与此同时,万向明在监狱里见到了马伯雄。他是通过同学找到监狱长父亲,给狱警了一块大洋,带进去了酒菜。“马兄我先干为敬,算给你赔罪了。”他端起酒杯仰头干了,辣得用手扇嘴,显然是生手。
  “你何罪之有?”马伯雄说着端起酒杯闻闻,“不好意思,我酒精过敏。”
  万向明撕条油光光的鸡腿,说:“真喝不成,就吃。”
  马伯雄并未接鸡腿,说:“坐等水落石出,也挺好。”
  “马兄你不了解陕北的情况,官场黑暗,司法腐败,社会黑暗着呢。”
  马伯雄依旧自信满满,说:“现在是民国十八年,不是腐朽黑暗的大清国。”
  万向明苦笑了一下,说:“你在日本不知国内的情况,更不知陕北的情形,黑着呢。”
  马伯雄皱起眉头,联想到米脂的张局长和王县长,心有些凉了。榆林是府,兴许比小县米脂好点,他希冀着。
  “万公子,外面榆中学生闹事,这就不敢留你了。”狱警匆匆走来催促道。
  几天没与同学们联系,竟有这等大事?万向明心里埋怨着他的同学金秀,说:“我先走了。”
  马伯雄说:“忙你的去,不过,想办法给我送笔墨纸张来。”
  榆林街头华灯初放,长蛇般的灯笼被学生们提着,像条活蹦乱跳的巨龙游走跳跃。成千上万的市民站在街道两边看稀罕。万向明跑进队伍里,跟同学们一起振臂高呼:打倒帝国主义!打倒土豪劣绅!打倒军阀!他悄悄问为何游行,同学说这都不知,你来游行?万分尴尬中,金秀不知从哪过来,递给他一个灯笼,严肃地问他,这几天跑哪了,还想进步不?他做个鬼脸,正要进一步解释,“嘟嘟——”警哨紧促地吹响,荷枪实弹的军警从东西两边,将游行队伍挤压成首尾不见的一条线,等于把他们变相押回了榆中。
  威武的钟楼上,井岳秀威风凛凛地站着,盯着学生们逐渐消失在视野里。何副官问要不要抓几个领头的杀杀威风。他训斥说愚蠢至极,学生们反对日本帝国主义,要打倒军阀,有错吗?
  队伍在校园里解散后,万向明要给金秀解释。金秀说我才不管马氏、牛氏庄园呢。万向明悄悄问自己入党组织的事。金秀说这不是说话的地方。两人走到臭烘烘的猪圈旁,金秀嗔怪万向明沉不住气,万向明说那是自己一腔热血想尽早汇入革命洪流中。金秀板起面孔,说革命不是喊喊口号就行,要流汗流血,甚至付出生命。万向明说知道,清涧起义死了好多的革命者,但也打击了井岳秀的嚣张气焰。金秀捂住他的嘴,说你咋咋呼呼的就不像革命者,还是继续接受组织考验吧。万向明不服气地说还要考验,我都交了五次申请书了,是不是你们组织压根没把我当人看?金秀拉下脸,说你这话就说明思想上不过关。万向明争辩说你们考验我,就要给我机会,上街发传单不叫我,组织声援游行也不通知我。金秀说万同学,你的满腹牢骚是消极的表现。万向明说乱扣帽子。金秀嘴上说这是事实,心里又何尝不希望万向明早日加入组织,在她的心里,已为万向明腾出了位置,是那种的位置。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