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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3年09月09日
现实主义长篇小说
《长安》(连载 44)
○ 阿 莹
  这里尽管树木不高,但蒿草茂盛长过腰际,两人坐下再看银幕已是影影绰绰,只能听到音乐和话语声了。忽小月说坐到这儿都看不清了,连福说看电影就是弥补感情饥渴,坐在这儿神仙一般的。说着,小伙子把帽檐转到脑后,眼睛直勾勾盯着小翻译羞赧的脸颊,似想把姑娘一口吞下去,使得忽小月不由得惊慌起来。这家伙鬼点子太多了,你看那半边脸的坏笑,是不是想把失去的甜蜜今天补回来?这可不能尽着你胡来,她心房像揣了只兔子怦怦乱跳。
  果然,连福的手不老实了,悄悄把她的手捏紧了,捏得她啊了一声痛。小伙子趁势扭头亲了一下她耳朵,她佯装恼怒使劲推开了,连福故意问她有没有跟男人亲过嘴,她眨眨眼不想说……那还是在哈尔滨俄语学校,有位年轻的语文老师总是找茬给她补课,有一天没补几句,冷不丁说忽小月像是圣女,在她惊慌失措时亲了她左脸颊,吓得她直往后退,右脸颊又被亲了。当时她眼泪就涌出来了,蹲在地上嘤嘤哭了,吓得她一夜没睡,天一亮就跑去告诉班主任昨晚怀上孩子了。尽管班主任告诉她亲嘴绝对不会怀孕,可她还是担心肚子一天天大起来,隔上几天就感觉肚子有动静,就会站到校园墙头朝下蹦。
  可是今天似乎有种渴望在酝酿,她感觉两人的情愫在慢慢累积,连银幕里特务被抓、终场哨响都不知道。终于,连福的坏笑凝固了,小声问她脸上酒窝咋没了。见忽小月闷头不语又说:你这酒窝笑的时候有,生气的时候也有,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忽小月忽然酒窝隐隐一闪,连福一把搂过她,嘴唇贴住嘴唇吮吸起来,就像捧着一颗梦寐以求的香瓜,两手还使劲搂住她脊背上下抚摸。姑娘瞬间像要晕过去了,感觉整个身体在缓缓坠落,落到一处缤纷的草地上,和煦的暖风缠住了四肢,几乎使她的身子失去了搏动能力,连气息也顺着激流冲下去,冲向一块顽石,溅起激烈水花,变成了满天闪烁的星星。
  她真的是醉了。
  忽然,她感觉那骄傲的乳峰被隔衣抓住,让她感到从未有过的燥热,浑身毛孔似渗出汗水,汇成了一股发烫的洪流。她感觉自己的外衣被一扣一扣解开,那个贪婪的嘴唇也从脸上移到胸前,似渴极了的羔羊在拼命吮吸露水,也让美丽的姑娘尝到了男人嘴里野蛮的烟味。
  月亮笑眯眯俯瞰着这对年轻人的疯狂,连星星也眨巴着眼睛把鬼魅遮在身后,小翻译像被幸福潮水裹挟了,似乎满地的树叶都在焦急地催促……
  突然,有道手电光在山坡下闪了一下,又闪了一下,几个人影影绰绰向他们迂回过来。天哪,忽小月听到了窸窣的脚步,连福把她一把推开,说:快走!有人!忽小月刹那间从温柔的深渊回到地面,慌忙间想系上扣子,却被连福拖拽着往树林深处飞跑。可仅仅跑了几步,就被两道手电死死咬住了,俩人只好在光柱里难堪地站住,马上有人端着步枪默不作声围拢上来。
  显然他们被围剿了,乌黑的枪口在面前晃荡,连福已经清醒过来,用那浓重的苞米糁子话大声问:咋了?你们想干啥?几个端枪人反而朝他俩近了两步,坡下又一道手电一蹦一跳,跃上来,在两人脸上来回比画,最后停到了技术员的脸庞上。连福忙用手遮住眼睑斜睨对方,却被强光刺得一片苍白。
  不过,手电后边的声音他是熟悉的,看来是遇到老对手了,连福小声给忽小月壮胆:没事,我们啥事没干,怕啥呀?可忽小月吓得双手捂脸,惊恐地透过手指看着眼前突如其来的变故,窘迫得快要哭了。
  黄老虎冷冷发话:连福,别装了,跟我们走一趟吧。
  连福急忙问:凭什么抓我,我犯啥法了?
  黄老虎手电直逼:少啰嗦,有事需要你配合。
  连福似有底气:你又不是警察,凭什么抓人?
  黄老虎也不客气:就凭这是军工单位,想叫警察?别急呀!
  这时忽小月已从惊恐中清醒,怯怯地朝黄老虎挪了两步问:黄哥,他到底咋了?
  黄老虎看她泪花闪烁:我早就跟你哥说过,不要跟他瞎混。
  忽小月泪水夺眶而出:瞎混?我们瞎混啥了?我们啥也没干哪!
  这个升了官的黄老虎完全不听忽小月的哭诉,只听一声吆喝,这群人枪托甩上肩,拧住连福胳膊朝保卫科小院去了。小翻译不知所措跟了几步,以前为私藏文物就抓过连福的,今天难道就为亲个嘴也要抓人?她望着那渐渐远去的一堆背影,突然发疯似的朝街坊家属区跑去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