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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版:A01版
发布日期:2023年07月26日
感谢蝉声
○ 菊蓉
  周末,在办公室奋力加班时,突然收到姑妈发来的一段录音——长达2分10秒的蝉鸣。那单调的“知了知了”的叫声,我竟听得热泪盈眶。心随蝉音,旧时的夏日记忆也鲜活起来……
  上小学时,逢暑假,父母工作忙,我就被送回乡下奶奶家。没有了父母的监督,我自由极了。每天睁开眼睛,便和小伙伴或下河摸鱼,或上树摘果,碾过场的麦秆堆上,村边的小树林里,屋后的桃园中,都是我们玩耍的游乐场,一段时间很难静下心来看书学习。十几天后,母亲回家,看到暑假作业一片空白,火气就上来了,“明天随我们回去,把你一个人锁在家里,好好补作业。”我喜欢乡村生活的无拘无束,喜欢与小伙伴们捉鱼捕蝉,更喜欢在布满繁星的夏夜躺在奶奶怀里,享受她摇着蒲扇讲神话故事而入眠的惬意。听到母亲要带我回家,心里不舍不愿,眼泪也落下来了。
  奶奶支开母亲,把我拉到身旁,笑呵呵地说:“来,你听听,知了在叫呢。”“这有什么稀奇的,每天都能听到。”我满不在乎。“可这已经不是去年那知了在叫了。”奶奶看了我一眼,又说,“到了夏天,每个知了只有几个月的寿命,但为了让人知道它们的存在,叫得多卖力呀!你咋能只顾玩,在学习上不努力呢?以后没了知识咋生存呀?”
  我惊诧奶奶一个没文化受过苦没有出过远门的小脚女人,竟然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是啊,蝉尚且懂得努力绽放生命,我怎么能蹉跎时光呢?我羞愧地低下头,向妈妈保证,剩下的日子不再贪玩,会帮奶奶晒麦子,也会认真写作业。暑假结束后,我又回到了城里,脱离了群山环抱,也很少听到蝉鸣。
  再后来,我如愿以偿地上了大学,留在了都市工作。每每到了心情烦闷的时候,我便喜欢去距离小区不远的河堤上小坐一会。每到夏日在河堤边漫步,走近最南边的柳树林观景,便能听到蝉儿不卑不亢、抑扬顿挫的叫声,像是摆脱了俗世的纷扰,悠悠地倾吐心中的畅快,让我也有了“蝉鸣关外树,人在水边楼”之感。
  二十多年过去了,奶奶早已驾鹤西去,但她以自己理解解读的蝉语,仿佛一直提醒着、激励着、鞭策着、催促着我,从自卑倔强成长为理性稳重,从手忙脚乱的应付生活到坦然从容面对纷繁世事,成功时不再为那迷人的光环所陶醉,失败时也不会为自己的命运而悲观,亦如那“蜕于浊秽,以浮游尘埃之外”的蝉,即便大部分时间在黑暗中、在风餐露宿中,但从羽化的那一刻起,便不知疲倦地鼓翼歌吟,在短短的人生尽力绽放精彩,迎来属于自己的高光时刻。
  今年进入初伏后,姑妈打电话来,说感谢党的乡村振兴好政策,家乡面貌发生了很大变化,家家户户都有所改善,让我有时间回去重新感受一下农村人的幸福生活。我欣然答应周末回去。但到了周末,因紧要工作回家计划只能取消,我打电话遗憾地告诉姑妈,等到这阵子忙完,我一定回去看看家乡的变化,好好听一听乡村的蝉叫。姑妈在电话那头顿了顿说,“好好上班,闲时回来转转。”
  如今,听着这段录音,蝉声就像跳动的音符,唱出了美妙乐章,为我屏蔽了外界的干扰和聒噪,让我获取了新的能量,内心不再迷茫,坚定不移地朝着既定的目标出发。
  感谢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