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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版:T02版
发布日期:2023年07月08日
在笔花墨雨中磨砺真情
○ 罗缋沅
汤宾 《冰清玉洁》 纸本设色 68cm×68cm 2023年

汤宾 《蕉荫》 纸本设色 68cm×68cm 2023年

  看汤宾的画,总觉得他像拧着一股劲,想表达点什么,想表达得与人不一样。有这种心思的人,自会画出与别人不一样的画图。
  他笔下的石头木头,似乎有股真气。舍得在石纹木肌里细细打理,一揽笔意能把石头木头画出如此的深度厚度,潜意识中就让人觉得其中隐藏着什么心结。他的父母是新中国的第一代地质队员,父母从野外带回的石头,就是他童年供奉的宝贝。成年后的他,在川北的林场干汽车运输,那散发着松脂清香的林莽与伐桩又怎能不给他留下深深的印象。于是,残雪前千丈藤萝依恋的卧石,竹影旁支撑过老屋的石基,伐木场上没法送下山的大树,枯树桩头新筑的鸟巢……这些记忆中的往事都被他画成了画图。沈从文先生说过,浓厚的感情如果投入一块顽石,也会见出生命的洋溢。没有深厚感悟的人充其量只能简单地勾画一个轮廓,而他却穷尽心力把内在潜藏的不被人察觉的东西都给你展现出来。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对记忆的阐释,最难的不是超越而是脱略滞碍的还原。你可以臆断他用山水画重皴擦的方法在应物赋形,你可以猜想他用凹刻凸印的方法在重植谱系,无数次地叠加混搭,不仅把心中积存的厚度和驱赶不散的情结向你呈现,在无意中也抹浓拉长了回忆的维度。无须用方法论去推断他用了什么秘诀,它无关雄肌美肤,无关断瓦残垣,却在坚硬间藏着柔软,骨髓中透着温情。从来,艺术的表达都来源于根,根在哪里,画笔就朝向哪里。情感的倾向主宰着制约着画笔的走向,谁也离不开这个根本。他没有忘记充满激情的生活,那曾经有过的酸甜苦辣自然成为他绘画的蓝本。他也不去蹚古人今人的现成图式,他明白,哪怕是跟着经典画,也只是把脚放到前人踏过的脚印里。不用夸他的画作幅幅新颖,却不能不承认时时都会看到他的努力。
  对传统中国画的评价大多着眼于笔墨的趣味。其实,笔墨只是通向表达的桥。你造的桥如果不能同路连接在一起,桥就只是桥。显然,汤宾是从传统的笔墨中走向绘画的,在笔花墨雨中磨砺多年,有深深的感悟,也有自己的切入点。他喜于在干染中积墨,在潮染中破墨,轻拢慢捻间常会以或硬朗或润泽的笔意,直入画幅主题。他也偏好于用线造型,笔势中那种篆籀分隶的石质之气,常透露出下笔时的心迹,显示出“宁可直中取,何必曲中求”的耿直。他更善用渴笔,用渴笔画出的那些繁花、枯荷、碎叶常令人回首探寻。渴笔特有的那一种劲道与粗砺,那一种意到笔不到的断隙常在有意无意间营造出生命的顽强。只是为了表达,他才有了这个选择。应该说的是,这似乎可以视为一种他个人的笔墨符号。用渴笔描绘的结果并非物的常态,他的画自然就与旁人有着长长的距离。
  汤宾画的鸟,是他画作中的另一个亮点。除了在精细的描绘上有一种师承的影子外,在形态上你却不能用顾与盼或颦与啼去概括。他画的鸟在神态上都紧扣着画面的主题——那只归巢的知更,紧缩身躯降落,那减少下降阻力的聪明,岂止是鸟的本能?那只捕食的翠鸟,绷紧的身姿预示着出击的精准,又岂止于鸟的饥肠?你万不能忽略画家体察的细腻和情感的投放。最近,他又穷数月之功,画完了《百鸟图》,近八尺宣上,百鸟啁啾,呼朋引伴,如繁花入涧,似彩霞满天。这个被众多人反复画过的题材,弄得不好就会画成鸟的标本或朝凤式的艳俗。无须担忧的是,他用自己的想象企盼与理想诠释了这个画图。恍惚间,还觉得他好像无意于画小幅的画,更无意于玩遣兴式的笔墨游戏。也许,只有大的画幅才装得下他的襟怀。
  我以为,在汤宾的绘画中,可以明晰地找出几个关键词:有浓郁情结的石头或木头,有笔墨个性的渴笔,有紧扣画面情节的鸟,从而编织并讲述出一个个意蕴生动的故事。这是不是让我们找到了识别他的标志、窥视他的路径?
  时下的画坛,艺术式微,金钱至上,汤宾却守着自己的画案,不离不弃,不搅不串,自视自期自许,把心中的所思所想所忧所爱都涂抹到宣纸上。“谁言一点红,解寄无边春”。用自己的心血画出的画图,自有吸引你去解读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