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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3年05月22日
《源头》后记
○ 吴克敬
  生命的源头在哪里?在母亲的乳头上。
  《源头》的主人公云朵(汉族),面对藏族女子卓玛央金把她的乳头从衣襟里扒拉出来,喂给弃婴云飞,她情不自禁脱口说出这句话时,给了《源头》一个再好不过的定义。三江源上一座座的名山,冰雪晶莹,雄伟壮观,它们是东昆仑山及其支脉的阿尼玛卿山、巴颜喀拉山、唐古拉山……酝酿写作《源头》这部长篇小说,对我来说已有十来个年头了。我从古城西安一次又一次地走上青藏高原,去到长江、黄河、澜沧江的源头,远眺近观,我见识了源头上母亲般的雪山、冰川的气魄,触味到了源头上母亲般的雪山、冰川的魂灵,我深刻地感觉到了,冰川是母亲的肌肤,雪山是母亲的乳头哩!正是因为它们高耸云天般的存在,才骄傲地哺育出了三条大江大河的生命。
  美丽可人的云朵姑娘,在我的心里,就是一抹光彩照人的云影。她成长在古周原上,而后又工作生活在西安城里,朦胧中她总是听得见一种声音在召唤她,她相信那就是三江源的声音了!一个春光明媚的清晨,云朵从被窝里爬起来,她对镜梳妆。镜子里的她,冰肌玉魂,知性雅洁,“裴回湘水湄,秀色空绝世”。云朵把自己很好地收拾出来,这就走出了家门,向她经营的那家云朵茶裳体验馆去了。她没有驾驶自己的爱车,也没有搭乘别的交通工具,她在家门外那片叫做唐城墙遗址公园的绿荫里,小跑着走了。可就在她即将到达她的茶裳体验馆时,开满红花的一棵碧桃树树杈上,有个裹在花布小被单里的婴儿,用他嘶哑着的哭嚎,叫住了她。
  故事由此而生,并由此而发展、由此而裂变,裂变出了一位风先生。
  风先生自《诗经》里走来,“风”出了多少人情世故,“风”出了多少让人难以忘怀的思虑。中国的汉字,“风”是当之无愧的长子。诗三百的《诗经》,起首的《关雎》一诗,即尽写了人与人的爱,是怎样的“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又是怎样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再是《葛覃》,“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萋萋。黄鸟于飞,集于灌木,其鸣喈喈”,则又传达了女孩子在新婚时那种顾盼间的快慰,还有自豪。云朵也就是那样为人喜爱的女孩子哩。
  当然了,藏族女孩的卓玛央金也是。两位不同民族的女孩,像是641年(唐贞观十五年),为了汉藏民族的大团结,而和亲远嫁雪域高原的文成公主一般,以她俩的实际行动,特别是汉家姑娘的云朵,甚至以她鲜活的生命,于新时代的今天,再次演绎了一场“汉藏一家亲”的美剧。
  突然的一场暴雪,袭击了大半个中国,西安的雪下得就很大了,而三江源上的玉树,干脆就是一场十年不遇的雪灾。牵挂着藏族阿佳卓玛央金与多桑奶奶,以及她认识的几十位孤儿的云朵,在西安的家里待不住了。她联络了汝朋友、鹿鸣鹤、谈知风、艾为学等朋友,动员了肇拉妮、赖小虫、曾甜甜、操小手等闺密,捐款捐物,支持遭受雪灾的玉树百姓。很快地,他们征集到许多棉衣棉被,还有治疗冻疮与其他疾病的药物,装了十多辆汽车,浩浩荡荡地从西安出发,去了玉树……就在他们出发去玉树时,云朵忙里偷闲,去了一趟西安儿童福利院,看望她做“爱心妈妈”认养的弃婴小云朵。
  小云朵他们兴高采烈地堆着雪人。就在云朵走近他们时,他们异口同声,竟然把堆起来的雪人叫了妈妈。
  母爱在云朵的内心奔涌泛滥,她把自己偎进孩子堆着的雪人里,做了孩子们的雪人妈妈!雪人妈妈的云朵,带领他们的救灾物资车队,从西安城出发了。白天赶,晚上赶,几天几夜的长途跋涉,云朵他们来到了玉树地区的君青村,她看见铺天盖地的暴雪,把云桑阿妈的帐篷都压塌了,阿妈和他收养的失亲孩子们,蜷缩在残破的帐篷里,经受着严寒的侵袭,云朵把她带来的救灾物资悉数交给了云桑阿妈和她收养的失亲孩子。但她看得清楚,那点儿救灾物资,杯水车薪,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心急火燎的云朵,又与她的朋友重回西安,把他们征集来的救灾物资,装车再往玉树运输。然而苍天不解云朵的苦心,她乘坐的车辆,在回程西安的路上,于那段陡峭的雪路上,滑下一边的深沟里,牺牲了她美丽的生命。
  云朵与她热爱的玉树,血肉相连地融为了一体。
  风先生知道藏族同胞是把文成公主尊为白度母的。云朵如今也被藏族同胞尊为了白度母。历史上的文成公主,和我的长篇小说《源头》中的云朵,有机地合成了一个人,她俩都是西安的姑娘,更是雪域高原上的云朵,爱与美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