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丹平 《竹石图》 纸本水墨 180cm×96cm 2023年 无论什么事和物,不同和变化均是世事的常态,而因何不同、为何而变的原因如细细去品味,能读到许多意想不到的风景。我们不会怀疑每个人都曾有过一个画家梦,那满墙的涂鸦,就是梦开始的地方。之所以只是梦,是因为这个过程很短暂,也很脆弱,只要经历了一点风雨,它就发生了改变,向着更现实、更物质的方向靠拢了。当然,也不乏有人在风景阅遍后,回到了梦开始的地方,并让它再度飞扬。就此而论,盛丹平显然属于后者。
现今,原本只是其生活一部分的绘画几乎成了他的全部。也许对他而言,这砚边之事有着特殊的意义,在这里可以寄托很多东西。在年初的“如约春风——盛丹平写意花鸟画小品展”中,我们能感受到作者寄物寓意、以物明性的指向。在他的笔下,辛夷、海棠、芙蓉、瓜果等寻常之物,通过抽象的表达,让观者有一种距离感,也正因为这距离感,使他的作品有了辨识度。他取法甚广,有很深的书法底子,对黄宾虹花鸟画尤为钟情,故以此为切入点,用心之专,研读之深,为人所共识。读盛丹平近作,笔下愈见荒率、拙朴之态,渐入天真之境。寻常之物被赋以心性,自具一种气质,能让人品味再三。以意格物,故能不为物所役;以笔写真,方能长存故我之心,此为写意画之核心。盛丹平作品大抵貌似草草而真气充盈,此是作者心性的外化,是借笔墨以抒块垒。当然,笔墨间事,只能与知者言。
绘画虽然是一门视觉艺术,它的载体也不过笔墨纸砚而已,但画家一旦把整个心放进去,它就变得无限之大。我不太喜欢读过于技术型的评论,觉得技术背后的人,才是最需要关注的对象。因为,透过技术、透过笔墨去走近其背后的人,能感知到更为温情的语言和气息。
如果说人生是一本书,那么在盛丹平的内心,绘画无疑是一首诗、一篇散文。从风华正茂到两鬓染霜,从山涧清流到激扬文字,从枝头初放到满树金黄,还有在水泥丛林中对今是昨非的再思考等等,这都是那首诗、那篇散文最打动人的地方。这些内容一旦化为线条、墨色,并呈现在我们面前时,我们的内心一定会在某一处线条和某一块墨色中找到相似的自己,因为这里有这个大时代所共有的忧患和依恋。人是有差异的,这种共性上的差异就是诗和散文中最不易读懂的那一部分,也是留给最耐得住寂寞人的那一部分。如果有人问,盛丹平作品中那荒率、拙朴、散漫的状态是不是诗与散文中最不易读懂的那一部分,我的答案是肯定的。他的笔墨中始终有一种任性而又不失持重的形态存在着,让人不得不隔着一段距离,才能慢慢看清。
盛丹平的画还是属于文人画的范畴。文人画是一个很宽泛的概念,以至于什么是文人画这一问题至今都没有一个统一的认识。因此,对于文人画,我愿意以一种更为宽松的观念去界定它。自从《吉祥花语——盛丹平写意小品展》出版至今,能第一时间接触他新的作品是在其微信朋友圈中。这种没有规律性发布新作品的方式尽管有些碎片化,但时有惊艳之作,而且出现的时间也颇有意思,总是在我们差不多把他忘记的时候,来几张好作品,让人惊喜之余有一种更高的期待。
从盛丹平的近作看,依然坚持着心性至上的路线,他一切的笔墨只服从其内心,所以读他作品如读他人一般。文人画是一门意象的艺术,是一种主观的、唯心的艺术形态,故无论写生、拟古还是创作,呈现出来的东西大多无法在现实中找到对应的物象。也正因为如此,文人画有无穷的魅力,让许多现实中不可能的事借助笔墨得到尽情的释放和抒发。我虽不完全认可“画如其人”这句话,但这句话放在他身上确实十分吻合。他的作品犹如他的人一样,感性、冲动,但又不失细腻。大笔铺开时,如倾盆之雨,冲刷得满纸狼藉,如不修边幅的猛士一般;细心收拾时又有绣花针穿过丝绸时的那份恬静,几乎能听到月光穿过窗纱的声音。能在宏大与细微、纵情与专注之间找到一个很合理的平衡点,这显示了他很有分寸的把控能力。能让人在欣赏作品的过程中体会到夏雨如倾、圆月初升两层境界之美,何等快活!
一个画家,一件作品,不可能包含所有的东西。只要尊崇内心,只要心底还有一处地方为自己留着,那么就没有理由不自信、不从容。其实,在看某一个人和某一件作品时,何尝不是在寻找自己和发现自己。今天,当我们再一次打开盛丹平近作时,他新的状态便集中呈现了出来,为我们走近和解读当下的他提供了最直接和感性的媒介。
对于同一作品和艺术形态的解读想必不尽相同,也正因为这种差异性的存在,让我们看到了他作品更大的可能性和包容性。对于盛丹平来说,绘画过程是一种自觉、自我的行为,故对于他的作品及作品背后的人,无论我们怎样解读,都不重要。也许他更看重的是前方的路上是否依然保持着一方只属于自己的天地,并在这方天地上任水墨在梦中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