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日期:2023年03月20日
汉中褒河发现四方古代摩崖石刻
张远智书 《汉中赋》 118cm×360cm
张远智题“衮雪”拓片
张远智题“玉盆”二字拓片
张远智题《安丙游石门题诗》拓片
张远智 《张维屏诗新雷》
张远智 《汉地广大》
张远智《四面青山拥禹迹 一条玉带出汉源》
张远智 节录《兰亭序》
张远智 《草书文同诗北城楼上》
张远智《储光羲咏山泉》张远智，汉中职业技术学院教师，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汉中市书法家协会副主席、汉中市青年书法家协会主席。近年来致力于石门石刻的研究，2020年完成省级艺术资助项目“以石门石刻为研究和继承对象的书法创作”；2021年汉中市文旅局和汉中职业技术学院共同举办“志在石门——张远智书法汇报展”；2022年担任《汉中石门》一书主编（与他人合作）。
已有两千多年的秦蜀古道、石门、山河堰，它们在褒河流出秦岭的峪口发生交集，形成以石门为中心的摩崖石刻集合地。然而在50年前，随着山河堰化身为现代建筑“石门大坝”，栈道、石门被淹没在水底。包括《石门颂》《石门铭》《大开通》《杨淮表记》在内的“石门汉魏十三品”被成功地凿迁了出来，陈列在汉中市博物馆。十三品之外的一些摩崖石刻就没有那么幸运了，限于当时的技术力量，它们没有被抢救出来，已淹没在盈盈碧波之下长达半个世纪了。
近几年，随着石门大坝检修，连续三年冬季都要把水放干。因此，沉睡在褒河水底的摩崖石刻相继露面。前年发现“万年桥”和“卧云长虹”摩崖石刻，几天前，又发现“足底生云”和“蜀道登天”摩崖石刻。汉中文化、文物工作者和爱好者，还期盼着一探古石门真容，寻找到更多的摩崖石刻，然而现实是残酷的。放掉库区存水之后，人们看到的是数十米高的淤泥，它们把河床、两岸的山石染成灰黄的一片，石头失去了本来的面目。石门和古栈道遗迹，人们推测还在淤泥平面以下十几米处，要想一睹其真容，几无可能。要清除巨量的淤泥和河沙，即使是在现代工具的操作下也是难以实现的。
“万年桥”和“卧云长虹”摩崖“万年桥”“卧云长虹”“足底生云”“蜀道登天”是位置较高的摩崖石刻，它们很幸运，不仅露出水面，而且高于淤泥平面，从而被人们发现。
“万年桥”和“卧云长虹”两方摩崖在观音碥褒河西岸。观音碥在今留坝县青桥铺驿南五里许，是旧时褒斜栈道中最为险要的一处，有“云栈首险”之喻。根据郭荣章先生《石门石刻大全》中记录，认为民国二年在观音碥重建大桥即万年桥，卧云长虹则是对大桥形象的描述。桥已不存，仅有立桥柱的石孔和这两方摩崖证明当年大桥的存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褒河大坝建成之后，“万年桥”和“卧云长虹”两方摩崖就被淹没于水下了。只有在极干旱的年份，它们才可能偶然暴露出来，因此其拓片也偶有流传。前年冬天因大坝要维修，开闸放掉了库中存水，这两方摩崖也就露了出来。我得到消息后曾去探访，当时河面还有十几米宽，水流十分湍急，只能隔河一看，无法走近摩挲。
“足底生云”摩崖和右下方坑内的“蜀道登天”摩崖“足底生云”和“蜀道登天”两方摩崖是前几天才发现的。石门水库清淤之后，部分河床露出，施工人员在褒河大坝以北天心桥附近发现河岸石壁上有两方摩崖石刻。我知道消息后，于2月27日上午去实地进行了初步勘察。天心桥在褒河水库大坝以北约300米处的褒水西岸。天心桥往南，上山通七盘古道，可到鸡头关。唐宋之际在天心桥附近建有驿馆，是往来行人休息止宿之处，旧时石刻甚多，可惜损泐殊甚，多无存留。1964年发表于《文物》第11期的《褒斜道连云栈南段调查简报》记录在天心桥区计有石刻15种，其中清代立碑二通，明代摩崖雕刻佛龛一座，其余12处是摩崖刻字，其中宋代一、明代二、清代九种。《石门石刻大全》中列出五品：一是南宋《洋州射虎图》，二是《天心桥记碑》，三是榜书“天心桥”碑，四是榜书“七盘山”碑，五是清代张祥林登七盘道题刻。至于“足底生云”和“蜀道登天”两方摩崖，仅在《石门石刻大全》中有“存目”。
“足底生云”是清代杨馝所题，落款“襄平杨馝题”可证之。整幅摩崖横170cm，高73cm。杨馝（1683-1765），清朝汉军正黄旗人，字静山，奉天（今辽宁省）人，监生，善骑射，历任陕西两当知县、直隶固安知县、云南丽江知府、四川巡抚，皆有善政。襄平是辽阳旧称，襄平县，战国燕置，即今辽宁省辽阳市。杨馝曾在多地任职，是一位有文化情怀的官员，他在丽江任职时创立了“雪山书院”，让平民百姓子弟也能进“学宫”学习汉文化。这在丽江文化教育的发展史上是一个崭新的里程碑，意义十分深远。他还在玉龙雪山悬岩上大书“玉柱擎天”四字，气势磅礴、笔力雄厚。此次发现的“足底生云”摩崖与玉龙雪山的“玉柱擎天”摩崖遥相呼应，见证了杨馝宦游南北的经历。
“足底生云”摩崖
“蜀道登天”摩崖“蜀道登天”摩崖在“足底生云”摩崖右下方，高250cm，宽110cm。工人挖了近两米，“蜀道”两个字显露出来，第三个字露出“登”字上半部分。字比“足底生云”要大一些，还未见落款。
初步查阅资料，知郭荣章先生的《石门石刻大全》里对“万年桥”和“卧云长虹”两方摩崖已有详细的记录，而“足底生云”“蜀道登天”两方摩崖仅有“存目”（修订版第12页），既无照片，也无拓片，更没有具体记录。“存目”记录的两句话，郭荣章先生注明了来源，是“据上报国务院的石门石刻档案资料所记，这批石刻是在1961年实地勘察中得知的”。除了这唯一的蛛丝马迹之外，其他的金石学著作、地方史志资料、石门石刻专书里都没有著录。所以这次两方摩崖实物被发现，是对石门石刻的重要补充，应该引起文物部门和研究人员的重视。
“足底生云”的题写者杨馝官至巡府，是一位地方大员，他经历清代康雍乾三朝，在陕西、四川等多地为官，其书法在全国几个省都有存留。这幅“足底生云”是研究杨馝珍贵的资料。
更有重要意义的是“蜀道登天”摩崖，“蜀道”两字十分有价值，对于“汉中是蜀道之乡”的定位至关重要。现在四川正在把蜀道申报世界物质文化遗产。关于“蜀道”的定义，专家多有争议。因为四川简称蜀，所以世人以为蜀道就是四川的，其实不然，去往蜀地的道路都可称为蜀道，汉中具有非常丰富的蜀道资源。“蜀道登天”摩崖的发现，就是“汉中是蜀道之乡”的绝佳证据，具有很高的研究价值，对于丰富汉中历史底蕴、发掘汉中旅游资源、讲好汉中故事具有重要作用。
2月27日，我去现场勘察之后撰写了《关于对“足底生云”和“蜀道登天”摩崖进行抢救保护的建议》，当晚发给汉中市文化和旅游局、汉中市博物馆、汉中市文联相关负责人，他们于次日（2月28日）即安排工作人员前往褒河实地考察，并留下了第一手资料。
在蓄水期，这两方摩崖的位置在水面以下。从3月1日开始，水库已经下闸蓄水，这两方摩崖也将永无露面之机会，我在有生之年也许无缘再见它们了。
几天过去了，褒河水库水面逐渐上涨，现已淹没了“足底生云”和“蜀道登天”摩崖。“万年桥”和“卧云长虹”也即将再次藏入水底。念及此，不禁想起我国已故的交通界元老张佐周先生的一首诗，“石门本是国家珍，渺渺云水何处寻？褒河有知应改道，忍令古道永沉沦？”反复吟咏，颇觉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