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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2年12月30日
腊月的味道
○ 徐荣贵
  离开乡下,住到城里,快三十年了吧。在城里读书,考学,工作,结婚,生子,人生所谓的“大事”全是在城里完成的,但回想起来,最快乐的日子都在乡下。春天里播种,夏天里割麦,秋天把田里的庄稼驮上场,冬天里推磨碾米,准备着过年。
  入了腊月,天气愈来愈冷,年的味道也愈来愈浓了:吃腊八粥,生豆芽,做豆腐,炸油食,蒸馍馍,酿黄酒,置年货,家家户户都在为过年而忙活着。然而,最红火热闹的还是杀猪。
  从年头到年尾,小猪娃已长成二三百斤的大猪了,忙了一年的乡亲们也该犒劳一下自己了,家家户户都筹备着、张罗着要杀猪了。
  谁家要杀猪也不用亲自叫人帮忙,庄里人都主动轮流着。帮忙的人聚齐后,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把猪逮住,待众人将猪按倒,杀猪的熟练地把刀子捅进猪的脖子,女人们已经系着围裙、端着盆子在接血了。
  大伙儿用椽把猪抬着,放入院子里刚被柴火烧过的土坑里,再一桶一桶地浇上滚烫的开水。烫洗罢,便用“沙石”沾上滚开水把猪毛蹭下。这边一伙人清洗、分解这头猪,那边的主人家里便开始忙活着做杀猪菜了。
  杀猪菜用的猪肉是刚刚清洗、切割下来的“槽头肉”,尽管肥多瘦少,但因为是猪脖子肉,所以吃起来并不是很油腻。把“槽头肉”切成块儿,随着洋芋、粉条、酸菜、豆腐等食材放进添加调好味的大锅里烩起来,再蒸一锅黄米饭,热炕上搁一张小方桌,摆上油盐蒜醋和酸菜碟子,备好碗筷,将色香味俱佳的软糜子酒烫热。待帮忙的人清洗、切割、整理好猪肉,主家将肉存放于冷窖,大锅里的杀猪菜已经散发出诱人的香味了。
  冬日的阳光照耀着山村里的人家,照耀着脑畔上的一缕炊烟和硷畔上的一摞柴火。土窑洞里红火热闹得很,大伙儿围坐在热炕上,一盆杀猪菜,一盆槽头肉,一盘凉拌豆芽,一盆黄米饭,一壶软糜子黄酒,都热气腾腾的。乡亲们大碗儿喝酒,大块儿吃肉,扯开嗓子划拳:五魁首,六六顺,八台关,二喜子……
  女人们在灶台边忙活着,血肠灌了一根又一根,凉菜调了一盘又一盘,猪肉煮了一锅又一锅,偶尔替男人喝一盅输酒,便立刻遭到别人的“玩笑”,众人都哄笑起来,窑洞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小时候不喜欢吃肉,尤其是肥肉,然而杀猪当天的槽头肉纵使怎么肥,也觉得挺好吃的。那时候的邻居,不像现在高楼里的邻居,每当自家做顿好吃的,往往满庄里跑的叫人吃。谁没吃上,也要抽空儿送一碗,特别是老人。
  乡下的人,家家都喂猪,年猪都是喂了一年多的,又大又肥,肉自然是香的。如今,生活条件好了,家家都有冰箱、冰柜,好多人家一年喂两头猪,自己吃一些,剩下的要给城里的子女拿,要给亲戚朋友们卖。
  不知不觉,又是腊月。大雪纷飞,小城皆白。走在寒气袭人的街道上,五颜六色的年货映入眼帘,我不由得想起了故乡的腊月,想起了弥漫在腊月里的那一股浓浓的年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