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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版:A08版
发布日期:2022年11月07日
茶缘
○ 莫伸
  与茶结缘,是在紫阳县一个叫焕古的小镇。
  紫阳是紧傍汉江的一座县城,放大了像重庆,但是倘真放大到重庆的规模,也将失去依山傍水的意趣。由此想到:真正的古韵流风和民族传统,是植根于不见经传的乡村僻壤中的。
  第一次去
  紫 阳是 1999年,那次我随媒体去采访一位扶贫干部,写了一部剧本,后来也拍成了电影——遗憾在于:山高水远,路堵道窄,赶到紫阳,天已大黑,此后紧张采访,是匆匆地去,急急地返,无暇顾及其他。
  第二次去紫阳,已是数年之后。那回在安康开会。散会后有人提议去紫阳,几位作家欣然响应,于是驱车前往。印象中小车曲曲弯弯地在大山里盘绕,整整五六个小时,旋得大家头晕呕吐,才盼星星盼月亮地挨近紫阳。
  迎头看见紫阳县城,大家眼前顿觉一亮。
  那时的紫阳还很穷很落后,也就很古朴很传统。举目四望,但见青石铺路,临水筑屋。那屋都顺着山势均匀铺摆,那路都绕着山体逐层递升。令人惊绝的是,低矮简陋的屋顶上,苫盖的竟全是石板。太阳一照,有起伏波澜,是天然光泽。
  紫阳县文化局的几位朋友很懂得我们的心思,特意租了一条船,让我们顺江而下,去一个叫焕古的小镇。那是葱茏的仲春,又逢绝妙的朗日。我们坐在船头,江风送暖,阳光驱寒,置身于大自然的怀抱,饱览着缓缓后移的两岸,只觉得轻松和愉快,那轻松和愉快是青山绿水给予的,也是朋友相互传递的,还是源自个人心底的!
  当天到了焕古,原来是一座比紫阳县城更古朴、更传统,也就更具有淳朴韵味的小镇。在紫阳朋友的陪同下,我们在小镇上四处参观,随意漫步。走得累了,就有人端上茶来。此前我从不喝茶,对方就说:周边十八遭,这是最好的茶了。又说,文人不喝茶,岂不枉读书!说得我禁不住笑,也忍不住端杯。旁人喝了茶,都连声叫好,唯独我,没有喝茶的习惯,也就缺乏品茶的素养,加上来往应酬,不时错神,所以喝了也就喝了,其实不辨优劣。
  临走的时候,热情的焕古人给我们每人送了两盒茶叶。
  回到西安,友人来访,我把焕古的茶拿出来招待。是一次平常的待客,也是一种应有的礼节。没想到对方竟是行家,一口入喉,连叫好茶,这倒引起了我的兴趣,小小几枚枝叶,真有神奇滋味?
  那天和朋友海阔天广地聊天,正聊到兴头,突然电话响,是朋友家来了客人,遂匆匆告辞,剩下我收桌归椅,洗涮杯盏。正忙碌着,突然愣神儿:每天忙碌,难得半日偷闲,就不能守一些神儿、静一下心境,让自己奢侈一回?
  于是认认真真洗了杯,认认真真再烧水,认认真真沏好茶,之后搬来藤椅,懈怠四肢。松弛身体的同时,也松弛了精神。那是我第一回庄重而认真地喝茶。彼时天蓝云白、夏蝉初鸣,有幽雅环境,有恬淡心情。
  一边喝,心里诧异:茶到底有什么味道?
  不甜,不咸,不苦,不酸。
  如果要说味道,那么它只是有一股隐隐的、几乎难以表述的清香。
  好就好在只是一种隐隐的清香!设若这香贲张浓烈,我会本能地止口。而现在,这香很隐绰、很浅淡,是一种含而不露的撩拨,也是一种幽微奇妙的潜入。它不刺激你,不惊动你,甚至不干扰你,于是在似有若无的品噙中,它入口润喉,沁脾浸胃。是不是醒了神儿,不知道,但它淡淡地被我适应,慢慢地被我接受,是一种惬意的适应,也是一种悠闲的接受,还是一种宁静的滋养。
  从那以后,我开始了喝茶。也发现喝茶是一种养心静神的追求,更是一种逐渐养成的习惯。
  至今,我喝茶不多,不浓,是悠闲地喝,浅淡地喝。有享受的成分,却又不全是为享受;有解渴的功效,却也不全是为解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