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篇·双城记：马德里与里斯本（下）
　　葡萄牙船队则从大西洋而太平洋向东，有一天他们来到东方的一个岛上，刚登上岸，结果看见了先期到来的英国人。英国人说，这岛我们已经捷足先登了，你要占领，去登旁边的那个小一点的岛吧。
　　这个大一点的岛叫香港，那个小一点的岛叫澳门，它们分别被英国人和葡萄牙人统治了一百五十五年和一百二十二年，二十世纪末才回到祖国的怀抱。
　　我在西班牙马德里作了一场演讲，演讲的题目叫《马德里——阳光的城》，演讲很成功，这个成功来源于三个原因，一是早晨的时候突然一场好雨，大雨过后，阳光是如此明亮，从而给人以难得的好心情。第二则是为我翻译的那位中国留学女博士，博古通今，水平真高。她说，在马德里这座热情好客的城市里，三分之一居民是中国人，在我演讲中谈到塞万提斯的堂吉诃德时，她在翻译时发挥说，塞万提斯的家乡离马德里不远，朋友们明天的行程会遇见那村庄那风车。第三则是在我演讲之前，一个西班牙妖娆女郎和一个黑人男青年，先跳了一场踢踏舞，为演讲热场。
　　我的演讲摘其大要如下：
　　弗朗西斯科·皮萨罗（1476—1541）是西班牙早期殖民者，开启了西班牙征服南美洲（特别是秘鲁）的时代，也是现代秘鲁首都利马的建立者。
　　西方世界第一部真正意义上的长篇小说来自西班牙。这是西班牙文学的光荣，这小说的名字叫《堂吉诃德》，小说作者则叫塞万提斯。
　　一个名叫堂吉诃德的西班牙古怪绅士要离开他的城郭，他的故乡，他的橄榄树家园，出发去征服世界了，他怀着匡正时弊重建光荣的中世纪梦想，在一个马德里阳光灿烂的早晨出发。
　　他从旧货市场上买来一副生了锈的盔甲挂在身上，买来一把生锈的长矛，给那长矛的尖头与长柄连接处滑稽地系上一缕红缨，他又从牲口市场上买来一匹风一吹就倒的、瘦骨嶙峋的老马，打扮停当后开始上路。
　　他带了个仆人，这个仆人叫桑丘，一个滑稽人物，因为中世纪骑士总是有仆人相随的，这是标配。他心目中的理想女性则是那个矮矮胖胖的厨娘，她在看着她的英雄，赞许着他的每一个举动！“而我所做的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得到她的几声喝彩！”堂吉诃德如是说。
　　对于这座城市来说，这是一个节日，他们的一位昨日邻居，这座城市的一个伟大儿子要出发去征服世界了。
　　请这座城市搭上彩门为他送行，请贪睡的姑娘们穿上节日的盛装为他送行，请铁匠用锤子敲打出钢铁里的音乐为他送行，请城市的清洁工给街面上洒些水，再撒些花瓣，以示庄严。
　　我谨以以上的致辞向西班牙文学致敬，记得20多年前在中国的西安，我曾与西班牙作家有过一次对话，他们一行7人，作协主席是一位瘦削的老人，现在如果还活着，年龄大约已经很大了，他的夫人名叫卡门，穿一件红风衣。记得在西安皇城宾馆的座谈会上，当我说出我心目中的理想女性是法国作家梅里美塑造的吉卜赛女郎卡门形象时，这位穿红风衣的女作家一声尖叫过来拥抱我，她说，我就是卡门，西班牙的卡门！塞万提斯的故乡叫阿尔卡拉，距马德里据说很近，一个小时车程，我们明天将要行经的高速路经过那里。
　　上面就是我在马德里的演讲，我这里只是一些客套话，此处摘其大要而已。会场是在三楼，演讲完毕，我有些疲惫，于是来到阳台上，坐在茶桌前休息，马德里灿烂的阳光照在我的额头，我长久地处于一种恍惚中，似乎有一种堂吉诃德附体的感觉。第二日早晨，我们出发告别了马德里，前往里斯本，出城不远便是铺天盖地的橄榄树林，这些橄榄树叫人想起台湾已故作家三毛作词的《橄榄树》。
　　在车上，我们哼唧着这歌儿，在橄榄树密布的西班牙广阔原野上穿行。出城不远，橄榄树丛林中露出一丝红色屋顶，屋顶上方有一辆风车的大轮子在咔咔转动。人们说，那就是西班牙最伟大作家塞万提斯的故乡，或者换言之，是愁容骑士堂吉诃德的出发地。导游说，这房子、这风车都是新建的旅游性质的设施。
　　在接近葡萄牙边境时，我们的车停下来加油，我倚着路边的橄榄树作为背景，照了几张照片，照片上的我乱糟糟的头发，眼皮耷拉着，一脸愁苦状，伊比利亚原野上的风吹得人站也站不稳。记得照片传到网上以后，西安的朋友们心疼地说你多么的疲惫啊，你忘记自己多大年龄了。
　　我们路经的旷野上，长满了遮天蔽日的橄榄树。树木在吹拂的海风中耸立着。我们中国人餐桌上用的橄榄油，绝大部分就来自这块地域。
　　我们在里斯本又小住二日，然后沿着半岛西边、北边的海岸线，而波尔图，而波尔多，而巴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