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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1年10月18日
清初“朋友圈”推文远比想象要精彩
清初“朋友圈”推文远比想象要精彩
  一直很欣赏这句话,“少年读书,如隙中窥月;中年读书,如庭中望月;老年读书,如台上玩月”,但很长一段时间不知道出处所在。执拗地认为阅读应该是无功利的事情,精神世界的愉悦、享受和丰富性建设,远比所得到的更重要。特别欣赏陶渊明笔下五柳的阅读法,“好读书,不求甚解;每有会意,便欣然忘食”。立个誓言要做“读书的种子”。阅读也是雪夜访戴,随兴即起,乘兴而至,兴尽则归。之前喜欢一些大部头,觉得不读几本大书都不好意说自己爱看书,不看看《资治通鉴》《二十五史》,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读书人。也许是兴趣使然,突然一天发现自己的口味在慢慢地起着变化,书越看越小了,《庆防纪略》《××文史资料》《××志》说一些地图上很难找到,自己却又熟悉的地方的远去故事。当然,唐宋元明清乃至民国文人的笔记不可或缺,又忍痛买了一套大象出版社出的《全宋笔记》十编,102册,下单的那一夜,心想事成的激动几乎让我没有睡着。
  其实,对笔记的阅读,清朝初年,张潮的《幽梦影》无论如何是可以说道几句的。这是一本好书,看了放不下;这是一本趣书,看时愉悦无比,放下偷着自乐;这是一本妙书,妙趣横生,总是一语中的,韵味无穷,“言人之所不能言,道人之所不能道”。张潮生活在清初,文网越来越密,有骨气的文人,或掉了脑袋、或亡命江湖,苟且偷生的也钻了故纸堆,做起了考据事业。张潮出身名门,十五岁,制艺文章受到当道者褒奖。也许是造化弄人,后来和他的山东老乡蒲松龄同病相怜,科场坎坷、屡试不授,也许有些名望吧!他得了个贡生的资格,当了个翰林孔目这从九品的小官,现在看来也就是个副主任科员的角色。不过他一生好交游、爱闲逛,编书籍、写文章,在文人圈里也有一些名气。当时的名流冒辟疆、张竹坡、孔尚任等都是他的“朋友圈”好友。于是乎,这样华丽丽的“朋友圈”就产生了《幽梦影》这本书。
  乾隆时代藏书家、学者、散文家杨复吉评论《幽梦影》说:“诗言隽旨,前於后喁,令读者如入真长座中,与诸客周旋,聆其馨欬,不禁色舞眉飞,洵翰墨中奇观也。”我则觉得他是最早的“微信体”,也有人称“微博体”。他在“朋友圈”推送,“赏花宜对佳人,醉月宜对韵人,映雪宜对高人。”他的朋友余淡心跟帖,“花即佳人,月即韵人,雪即高人。既已赏花、醉月、映雪,即对佳人、韵人、高人无异也。”江含徵跟帖,“若对此君仍大嚼,时间哪有扬州鹤。”张竹坡跟帖,“聚花、月、雪于一时,合佳、韵、高为一人,吾当不赏而心醉矣。”真可谓,妙哉!趣言!张潮向“朋友圈”推送,“为月忧云,为书忧蠹,为花忧风雨,为才子、佳人忧命薄,真是菩萨心肠。”余淡心跟帖,“洵如君言,亦安有乐时耶!”孙松坪跟帖,“所谓‘君子有终身之忧’者耶!”黄交三跟帖,“‘为才子、佳人忧命薄’一语,真令人泪湿青衫。”张竹坡跟帖,“第四忧,恐命薄者消受不起。”江含徵“我读此书时,不免为蟹忧雾”。竹坡又“江子此言,直是为自己忧蟹耳”。真可谓,快哉、有趣、乐哉!
  可以说,《幽梦影》是传统文人士大夫生活情趣和生活态度的淡淡裸呈,看似闲言碎语、细枝末节,看似插诨打趣、斗嘴说笑,看似游戏娱乐、古今纵横,却有着一种生命的丰富观照,及人及物;一种多维度的思想碰撞,不温不火、冰山一角;一种美在生活的玩味,品尝体味;一种清澈、透明而单纯的性情质地,是独抒“性灵”?是赤子之心?是传统的厚积薄发、细微熏染?他们的场景里,月亮、石头、白雪,读书、赏花、作文,酒、茶、诗、词、曲、书,交友、论事、说古今,是传统士大夫精神的图鉴,或者说是传统中国的气质。林语堂“数十年间孜孜不倦地推介《幽梦影》这部书”,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向西方翻译了《幽梦影》,据说,是要让西方世界见识中国文化,见识中国文人的生活和精神气质。
  《幽梦影》有言,“对渊博友,如读异书;对风雅友,如读名人诗文;对谨饬友,如读圣贤经传;对滑稽友,如阅传奇小说。”有人说,读一本书就是交一个朋友,读这些古人的笔记也算是“神交古人”吧!我想张潮是一个值得神交的古人,《幽梦影》值得阅读,它远比想象的要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