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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1年07月03日
浑沌朴实 苍凉厚重 ——崔振宽的焦墨山水
浑沌朴实 苍凉厚重 ——崔振宽的焦墨山水
崔振宽 《秋收》 纸本焦墨 150cm×120cm 2008年

印章《西北风情》

    印章《气象苍莽》

    崔振宽《秋收》速写草图

  陕西是一片拥有悠久历史和深厚文化底蕴的大地。在这片三秦沃土上,历朝历代都产生过影响深远的文化巨匠,朴茂的民风和博大的秦岭山脉也孕育了许多优秀的艺术家。崔振宽就是这样一位地域特色鲜明的当代中国画家。
  崔振宽1935年出生于西安,是地道的“老陕”。1957年,22岁的他考入了西安美专彩墨系(西安美院国画系前身),1960年毕业留校任教。1962年,成为西安工艺美术厂美术干部。1978年后,中国迎来了改革开放,崔振宽和一批中青年国画家在西安成立了“春潮画会”。1981年崔振宽调入新成立的陕西国画院,从此他成为一名专职画家。这时,崔振宽以研习长安画派为重点,同时不忘学习传统。
  从1991年开始,画“浑沌、朴实、苍凉、厚重”的黄土高原成为他重要的艺术追求,他要表现西北山川所映射给自己的强悍、朴茂和厚重的感受。
  1993年是他艺术道路上的一个拐点,这一年他画了一批焦墨作品,此后则一发而不可收。他的个人风格初步形成,作品强调平面性、满构图、笔画强悍,并且开始深研自己佩服已久的画家黄宾虹,开始尝试焦墨艺术语言创作。他研究并运用黄宾虹“五笔”“七墨”的艺术方法,在笔墨上不断探索,最终,他在焦墨语言上与黄宾虹神会。郎绍君先生做过这样的评语——“真正与黄宾虹在关联中又完全独立的是他的焦墨,崔振宽迈入焦墨的心理动因是对苍浑和力度的一贯偏爱,‘以焦墨表现西北的自然风貌似乎更加贴近’;其文化动因是对文人画的深刻反省:他们在笔墨‘形式’探求取得高度发展中削弱或丟掉了‘汉唐之风’的气度,在追求‘书卷气’的高雅格调中,脱离了‘粗俗’的民间艺术强大的生命力和丰富滋养,在很大程度上限制和禁锢了文人画自身,其影响所及,直至现在。”
  《秋收》是一幅崔振宽在焦墨艺术语言探索上比较成熟的作品。这张画作于2008年,全画1.5米高,1.2米宽。
  钤盖于画上的其中三枚印章的印文正说出了这幅画的特色:长安人(朱文)、西北风情(白文)、气象苍莽(白文)。整幅画描绘了陕北农村打麦晒粮食的秋天时节——高高的黄土塬上秋风干裂,老木枯林,黄叶翻飞,窑洞和土屋依塬而建;这里世世代代生活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户人家,春天播种,夏天劳作,秋天收获,为了一年的衣食辛苦地劳作。焦墨艺术语言正契合了这黄土地的苍凉和厚重!
  这幅作品有很强的笔墨特点。参看这幅画的速写草图,我们看到崔振宽并不是用写实的手法简单地复述这个场景,他在笔墨上摸索出了笔力之极的斧凿皴(王鲁湘称为“木橛皴”)。或以渴笔皴擦,或多层加叠,黑白的分布处理很好地整合了局部与整体的关系,局部用笔的生机活泼,并没有削弱而是加强了整体的构造性。他运用自己这种独特的语言,将黄土塬、老木枯枝、翻飞落叶、窑洞土屋、麦草垛乃至正在劳作的农民和他们使用的耙子、石碾都化作抽象、半抽象的艺术符号,所采取的不是写实而是写意的方法——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要作品“有生活感受,无生活实景”。一方面做减法,在画面上减弱了物体的形象描绘,拉平了轮廓的前后关系;另一方面做加法,增加了局部笔墨的厚度与整体力度。眼前的景色和场景只是一种凭借,通过这个凭借他用自己的“语言”讲述自己的内心感受,他在追求具有构成性的、有笔有墨又有西北特色的阳刚大器的艺术风格。正所谓“画如其人”,这样的风格正是崔振宽的气质和内心“质感”的体现。
  在构图上,整幅画面以“密”和“满”为最大特点。传统中国山水画中的“三远”式构图法在这里似乎“失效”了,而一种以“散点”透视为基础的、类似塞尚绘画中构成式的画面结构出现了,点、线的组合扑面而来,形成一个不可分割的空间块面。崔振宽将乡村农舍和劳作农民形象的再现置于最低限度的简约表达,突出了自然环境的苍凉与粗犷,反映山塬与丛树的结构性线条与繁密的短线、不同深浅的皴点多次叠压,近观是满纸写意纵横的点线,远观是黑白、空间、质感强烈的山塬丛林,带给人苦涩中透露出旺盛生命力的厚重力量。
  崔振宽在当代水墨画家中的独特之处,就在他始终坚持对传统笔墨的珍重,就在他坚持以坚实的笔墨语言探求表现身处西部的地域风格——“把笔墨‘西北风格化’,把西北风格‘笔墨化’”。追求笔墨的自由和独立以至于完美,是中国文人画的传统,是中国一贯传承的艺术精神,也是中国画艺术保持其尊严和价值不可或缺的本质性因素。这其中最重要的是书法用笔,一波三折、力透纸背的中锋用线,便是传统笔墨的基础规范。我们在《秋收》和这一时期的作品中都可以强烈地感受到:作品中点线的飞白和皴意越来越少,笔墨越来越趋近斧凿碑刻般的厚黑,在篆刻魏碑般的笔痕中充满力量和生气,强调书法用笔的笔意、笔韵、笔势,但却不露痕迹。
  崔振宽醉意于这种艺术语言之中,他说:焦墨“可以放笔直干,一心一意在虚实刚柔的尽情表现中发挥‘用笔’,既可痛快恣肆地直抒胸臆,又可使笔形笔意得以充分张扬,把用笔的快感直接纳入主观性更强的自我表现之中”。这是崔振宽的焦墨礼赞,他会在这条路上坚持探索,走得更远。
  (作者系人民美术出版社美术出版中心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