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点：陕北米脂某村窑洞院落
　　人物：李二：56岁 村民
　　　　　　　　李大：李二哥哥
　　　　　　　　马秋兰：李二嫂嫂
　　　　　　　　李书记：村支书、李二儿子婚事总管。

　　陕北某村李二窑洞院落，飘红挂彩，喜气洋洋。唢呐声、锣鼓声渐听渐远……
　　李书记：李二，过来。
　　李 二：咋间？
　　李书记：今给儿子结婚办喜事了，怎不见你哥你嫂？
　　李 二：我没请。李书记：为什？李 二：心瞎着了，不跟打交道了。李书记：不管以前怎样，这次你要请了，不请是你的不对！
　　李 二：你不要打帮了，那号吃独食子的我坚决不请。
　　李书记：让我当总管非请不行。
　　李 二：不请，坚决不请。
　　马秋兰：嘿嘿，失笑死了。谁看下赶你们的事情了。
　　马秋兰左手拿把锁子，右手提把扫帚，气冲冲跨入院子，李大不情愿地跟在后面。
　　“咣当”，马秋兰给靠东的一孔窑洞上了锁。接着拿个扫帚在院子掼达，黄尘兜在个半空中，把些客人撺得东躲西藏。
　　李 二：怎了，你今怎了？
　　马秋兰：怎也不怎，不是你们办大喜事了，我把院子打扫给下好看些。
　　李 二：一满不长眼，咋看黄尘端扬，把口吃喝陪得硶得吃成了？
　　马秋兰：那怨风朝你们那面刮了。
　　李 二：你明知道办喜事，迟不扫来早不扫，诚心来了哈漆搅。
　　马秋兰：老人一满挣下三孔窑，弟兄三个一人一孔，理所当然有我们的一孔了，谁的地盘谁做主，我啥时想锁就锁，啥时想扫就扫，你还把我看给二十四眼。
　　李二一听火上头，拿起把铁锨高声吼：背锅睡在坟堆上，不知脚手高低了，你还把我们弟兄三个的事往完管呀？办不成红事办白事，今就拾这泡稀狗屎。
　　李书记劝阻：今娃娃的大喜事，哈杨达什了。
　　马秋兰：秋兰既然敢登门，你这号式子我见多了。
　　李 二：娃娃结婚办喜事，扫把星来了哈捣乱。你们这是天良丧尽！
　　马秋兰：谁没良心天知道，迟来早个会报应。
　　李 二：日脏与你争高下，还怕坏了铁锨把。今来的正好，亲戚们都在了，就跟你们算老账。
　　马秋兰：算就算，快擦子还怕你腌萝卜。
　　李二挨个展出手指头：养老金，低保金，救助金，降温费，取暖费，高龄费，妈的收入来源真不少，你们拿的使唤尽？
　　马秋兰瞪大眼：柴米油盐都花费，吃喝拉撒要用钱。你不闻不问不侍候，袖手旁观瞎嘶声。
　　李二肚一腆：这些能用多少钱，大头都被你们花。亏你红口白牙能说出口，你把我当三岁娃？
　　马秋兰（委屈）：我省吃俭用过光景，攒下两个老人看病赤花尽。
　　李 二：妈腿折了住院还不是因为给你们做生活，这种钱要你家付。
　　马秋兰：上年龄人磕碰一下很正常，腿折了比你眼瞎强。
　　李 二：人心不足蛇吞象，赤把妈的两个裹占尽。前年高速过咱村，妈和老三的3万多土地补偿不是你们黑漏了？
　　马秋兰：什？你说什？
　　李 二：额，额。装什了？有些人引个孙子走的街上见什吃什，还笑话我们什贱吃什，那是吃妈了么吃各自了。
　　李 大：你这话是啥意思？
　　李二（嗤笑）：你心里安了个拐拐肠，你比谁也清楚！
　　李大（愤然）：你真是个白眼狼，有点良心老母亲你今接的可。
　　李 二：你才是个老狐狸，装模作样间。接到我家也能行，你把妈多年的钱也拿来。
　　李 大：以前的一分也别想。你接走以后你领可。
　　李 二：这样不行！
　　李 大：那你说咋办？
　　李 二：当初你们把老母从我家接走，干活得利光沾尽。如今老人年岁大，你们又想送我家。想接就接，想送就送，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
　　李
　　大：妈该连你也养来了，只养了我一个。
　　李 二：那咋狼蹿了兔跑了，各有各的打算了。你图的利益我图利索了。
　　李 大：我跟这种人说不清。村支书，正好你今也在了，你给我们评评理。
　　李书记：自古清官也难断家务事，今咋顶考村官了，我咋一个一个问精明。秋兰，你平时是个精明人，今咋算怎了？
　　马秋兰：老母原本在老二家住，我接走是有原因了。
　　李书记：什么原因？
　　马秋兰：当初他们把家混成个赌博窝，输钱不说还误了生产。老人急得没办法，口零口碎把话捎。他们嫌老人管闲事，三天两头把架吵。我和老大急不过，才把老母接到我家。我悉心照顾二十年，其中酸甜他不觉，就盯住个银钱问长短。
　　李 二：你可会亏人人了。那年你短下两只鸡娃，还叫来驻队的断官司，把个鸡娃笼子往当院一倒，就凭剩下的往我们家跑，就断定是我们扣了鸡娃。最后了，不是在沼气窖躺着了。
　　马秋兰：你不要光捡好听的说。那年我的羊挣脱缰绳吃了两把菜，你硬说羊是我们故意放出去的，站在门道干个瓦瓦骂了一后晌。
　　李书记摆手制止：都不要争有理了，不看今什么日子，这么多人，不怕笑话？只为些鸡毛蒜皮小事情，我看一满趁不见。今把一碗水端平，是非功过给你们说明。（面对老二）你的心胸太狭窄，一心想在银钱上。今办婚事不接母亲，不请哥嫂实在不应该。（面对老大家人）你们当大的，今天闹腾也不对，兴师问罪太武断，擦凉粉一满不看天气。
　　老大夫妻面面相觑，低头不语。
　　李二面露不解。
　　李书记再次面向李二：李二，现在该清楚了，你哥嫂当初接母完全为平事端，根本不是你想的图利益。
　　李 二：李书记，你又不是不晓得？我哥那面善心恶，凭上个利索老婆一满无法无天。三为什出门？还不是他们挤出可的？不为利？那三和我妈的土地补偿费了？
　　李 大：说得就像狗舔过的。有本事外面挣可，就在里弯弯拾翻。
　　李 二：那三和妈的土地补偿费到底哪可了？
　　李 大：你问三可。
　　李 二：等三回来，我非给叫明不行。
　　李书记脸色深沉：唉！你们咋不要吵了。你们的父亲走得早，母亲尝尽了人间苦，才把你们弟兄三人拉扯大，有件事我正犯愁着了，心上像装疙瘩石头，说可怕老母受不了，不说可纸里能包住火了。今你们既然斗打开了，我说出也轻松了：三永远回不来了。前几天外地来了个电话，说三洪水中救人被水卷走了。当地部门追授三为见义勇为道德模范，颁发了奖杯证书，今天就交给你们。
　　书记把证书递给李大。
　　李书记：噢。这还有三生前寄给你们的信，也给你们。
　　李 二：信我们也认不得，你看信里说些什？
　　李书记小心翼翼打开信：
　　亲爱的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大家好！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那段时间家里斗得不可开交，我也觉得一个大后生不该呆在家吃闲饭。现在我两年学徒后正式上岗，马上就能领到工资。以后妈的花费就全由我承担，经济上你们再无后顾之忧。那年妈半夜从姨姨家回来时不小心掉进咱们硷畔新修的沼气窖，妈强忍疼痛不就医，也不让给你们说，三个月还把拐杖拄，从此腿上留下了残疾，加之年岁已高，行动不便，你们要多用点心照顾……
　　话音未落，李大手捧证书泣不成声：只怪家里不太平，弟弟方才把家离。幼苗离土难成活，你年纪轻轻把命弃。我后悔把银钱看得太重，伤了咱们的弟兄情。看见书信看不见你，从此阴阳两相离。三呀，我的好兄弟呀，哥哥没把家当好！下辈子你当哥来我当弟，黄泉路上把你替！
　　马秋兰：婆婆的苦心我方知，打碎门牙肚里咽，费尽心思挽颜面，强忍病痛平事端。我为小事惹祸根，争强好胜把家扰乱。婆婆几十年活受罪，我无地自容心难宽。从今下后改过自新，婆婆也要当亲妈待。
　　李二这边幡然醒悟，万般伤心：弟弟在外记亲人，为救他人把命丧。我与亲人一村住，没问冷暖没受忙。我猜忌哥嫂生怨气，计较银钱把娘忘。想起老娘受的恓惶，我万般愧疚心发慌。妈呀，儿不孝，对不起您。大嫂大哥，这都是我的错呀。妈呀！嫂子呀！我的弟弟呀！
　　李大和马秋兰见状，上前扶李二起来。
　　李大、马秋兰：哎，一个巴掌拍不响，我们也有毛病了。心里打了个“小算盘”，挪用了土地补偿款，如今我们全部交出来，维护全家的“大团结”。
　　李书记：你们都有认识就好了。自古民族团结，国家就强盛；弟兄和睦，家庭就幸福。过去物资太短缺，人人都争那点吃穿了。现在政策好了，咱们的东西都宽宽滔滔了，以后老人想在哪家住，你们都要尽孝心。你管卡来他关账，亲兄弟也把账算明。你们看这样行不行？
　　大家点头默许。
　　李书记：那就好。李大、马秋兰，亲戚们都来了，赶紧招呼可。
　　李二回头喊：我先接我妈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