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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0年12月12日
谈中国画的传统与写生
谈中国画的传统与写生

何海霞 《华岳清秋图》 纸本设色 96cm×178cm 1987年

  这几天我脑子里在想几个问题,一说学国画,必须要学习传统,有人说我传统底子深,有功夫等等。对大家不同的水平我也都不太清楚,总的来说有一点我要指出来,大家为什么那么爱画,为什么喜欢画画,我想提出这个问题跟大家讨论。一个人为什么别的不干,就喜欢画画,我们还要把这句话加以解读,你喜欢哪一种画,有人说何老师我就喜欢山水画,但是山水画里面的含义就多了,你说喜欢哪儿,你喜欢青山绿水,喜欢优美的地方,喜欢从色彩等各方面来描绘名山大川等等,另一方面的人喜欢抹两笔,山水也好、花鸟也好抹两笔,觉得挺痛快、挺洒脱。看人家洒洒落落的,就觉得自己也来做一个爱好者,那是要走很多的弯路。因为什么呢,首先他启蒙的着眼点不太明确,我们说学画画不是消遣,是一个很科学的问题,同时要用科学的方法去学习,我们现在先不谈绘画的社会功能和作用,我们就说要学习绘画必须懂科学。
  以我个人来说,有人说学国画你必须先得临摹,你不临摹画,你不临摹传统你怎么能够入手学国画呢。我从事这个工作到现在58年,我走过的路比大家长,可以说有二三十年的弯路,一半的弯路,新中国成立以后我懂得了艺术的规律性和它的正确途径。以前我干什么?我以前是临画出身,临宋元明清各家各派,都是临真迹,我是这么出身的。那么说你有这样一段很长时间的临摹,你就应当如何如何了,也不见得,我跟大家谈千万不要太迷信临摹画。我们现在要谈什么呢?现在我们用科学的方法,也叫又快又好,怎么做呢?国画也有它一套造型的规律,你要懂得这套造型的规律,不是只知道练笔、用墨、用各种颜色。我几十年所走的路,现在我回过头来一看也没那么神秘。
  我们要打开中国画的堡垒,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什么叫传统绘画?国画是传统绘画,这是一般的概念化的说法,没有说到实质,我要说的是,国画有创作的规律,同时有笔墨,有用笔用墨的功夫,国画有一套构思,有一套表现方法。我们学习画画,往往局限在一谈就是怎么用笔,是中锋还是侧锋,还有湿墨、干墨、烘染,只谈这些,这是在我们前进过程中的第一个弯路。我们要分析传统,哪个是优秀的传统,哪个不是优秀的传统。我现在在这里跟大家讨论,大家可以提出问题来,我看这就是传统。哪位同志说我懂得“传统”俩字,也可以讲讲让我们听听,我们可以讨论。我说优秀的传统富有创造性,有它独特的对生活的认识态度,这是师法于自然,是来源于生活,这是我们中国绘画最早的一个传统。来源于生活,不是形式主义,不是沿袭模拟。我们说在绘画当中找出一条脉络来,这个脉络是什么,他的爷爷、他的儿子,一直到他孙子,一辈传一辈,是传承下来的,可是最原始的这个仿造人,他是从生活这个根里出来的。从历史上来看,有几个卓越的创造型画家,他们是把生活变成了艺术的创始人,其实这种人我们现在也还有,虽然不成熟但是也有。你如果看文徵明、沈南田、唐寅的画,你一看就是刘松年、李唐这一个脉络的画,四王很多的绘画是有董巨的东西,从董巨一直到元四家都有。所以绘画要是追本刨根的话没有什么,也就是那样,但是有一点,最古代的画家是忠实于生活的,这是我们的传统。比如某一位画家,在太行山里面把所有的松树都拍下来了,这是什么,说明他忠实于自然,他非得要把千变万化各种姿态、各种风貌的东西一一描绘出来,这些是概括生活,如果没有这个过程,他就不可能有创造。另一方面我们说国画当中还有一个传统,即“外师造化,中得心源”,这话的道理就是客观跟主观的统一,客观上这就是一块石头、这个山、这个环境,但是我主观地把它创作出来,这就是主客观的统一。拿写生来说,往往我们的同志,还有一些爱好者,一到哪里去,就是自然主义,都是如实地描写,描写回来以后把速写重新组织、重新放大,这个不行,没有中发,没有通过内在的东西去升华,只是把速写放大是不成的。因为速写放大就是把自然的东西直接搬到纸上,是这么一个过程,而不是融化的过程,没有升华的过程,把自然变成艺术的孕育过程是很重要的。
  另一方面我讲一下要怎么理解应物象形,我们说画人物画讲究画素描,画风景画,讲究写生,对着画,或者临摹,这都归纳到应物象形,有一个东西我画出来就要像它,要达到这个程度。但是现在我们这一门的功课大家不一定都能领会,可能有大部分的同志对这个问题不是很理解。为什么我要给大家说这一句话呢,因为现在我们看到的画,对生活物象的理解不是那么很深,大多很肤浅,在观察生活、理解生活这一点上,我们还要多体会。另外怎么去表现生活,我们还要强调笔墨,如果你没有笔墨,你怎么观察,怎么细致都不行。怎么相应地把笔墨运用起来,这一点是有它的一套规律性的,这就是我们传统的笔法。
  学国画是要画素描,还是可以不画素描,我是花了比较长的时间在想这个问题,现在我能回答这个问题了。我说素描不等于细描,素描是学习造型的一种手段,而不是目的。我有时候看素描展览,我就认为素描也可以单独成为一种形式,素描是理解物像的一个必要过程,你没理解你怎么画素描,你不理解它的本质你怎么能够把对象刻画得那么好。国画当中没有素描,但是有白描,有的同志白描的功夫很好,从线上、形上都是下过一番苦功夫的,但是我们怎么能够把它上升成为我脑子里的东西,成为我的一个腹稿,这是形象思维,也是我们传统的东西。中国画不完全是稿子,不是小稿放大稿,而是通过自己的记忆表达出来。新中国成立以前我们有一个同学,我们先生让他画白描,画白描荷花,天天画,有一次老师不在家,也没有给他纸,他跟我借纸,还说天天让他画这个白描有什么意思呢,我看着怪可怜的,就给了他一张纸,我说你画粗的,他画了一个四尺对开,画完了我赞叹不已,他把莲蓬、花头、叶子的转折、河塘的气氛都给画出来了,而且不是写实,完全用写意的办法画出来了。人家什么稿子也没有,大笔抹出来以后就把画画出来了。
  现在让我谈经验的话,我说画画要画自己熟悉的事物,大家可以自己实验实验,你给我画一朵菊花,你给我画一只鸡,这都是每天我们院子里生活中常见的东西,但是一说画就挠头了,院子里就有鸡,菊花也就在那,但是他画不出来,因为他不熟悉它们。我们要学画,前进的道路上一个最大的障碍是什么?我认为就是对生活观察得不细致。好像有案子、有环境,拿起笔这才算你在画画,那我们没有案子、没有环境时,我们是不是画画的人。如果大家真是能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我们今后的国画发展就会是不得了的。我说这么一套学习的方法,提供给大家考虑考虑。
  一个人得观察周围的生活,从早晨一直到晚上,除了睡觉以后,睡觉以前脑子里还是在浮现今天白天所见到的东西,没有这些生活你画不了画。记得有一次我们从西一路回来,就在易俗社门口,树的影子有的在墙上,有的在地上,我们细细观察,都是立体的,整个树干在大白墙上,大黑点是叶子,我说这不就是一个活的芥子园吗,为什么我们画山水的人就不注意这些事情呢,为什么我们非得画祖上的东西,好像只有画谱上的东西才是好东西,我们老吃别人的现成饭,而不是自己去观察、体会、分析、概括,形成自己脑子里的东西。再说一个例子,画竹子,一画竹子就翻阅别人的画谱,公园有竹子,你为什么不去观察。我说一点窍门,一个人只要你研究一点研究深了,你就必有独到之处。但是有的人不行,不愿意那么做,总是把别人的竹子变成自己的,由小放大,东搬西凑,你没有把竹子细致观察,你没有把竹子春夏秋冬枝叶的结构研究清楚,只参考人家的艺术效果,没有生活上观察的深度,也是不行的。
  我很不同意所有的学生都学叶老先生画的金鱼,因为什么,养金鱼很容易,你弄个罐子也好,弄个玻璃缸子也好,你买条金鱼,你自己观察,为什么非要画成叶访樵的金鱼。我并不是贬低叶老的艺术成就,而是说学习的人,如果总是这样,我们的艺术就不能发展,我们自己的艺术永远停滞在别人的脚印上。我跟大家提出这一点来,总括起来不外乎看你细心不细心,看看你是急于求成,还是有一个长远的打算,我认为这是窍门,窍门就是让你先专一门。我别的不会,我就会画竹子,我就会画松树,我就会画菊花,我就会画小鸡,就会画鸭子,就会画我周围常见的东西,你要是真的钻深了,钻的时间长了,可以说也就能无所不画了。如果你真能画好小鸡仔了,鸭子你也就会了,鸟你也会了,它们有共同特点;你要能把一种长叶子画好了,任何长叶子你就迎刃而解;你能把细瓣画了,什么牡丹、月季都一样。我希望我们的同事能够在每天生活的时间里,细心观察我们自己周围的事物。
  有人说这个写生怎么写,传统当中是包括这些来源于生活的东西,那么这个写生怎么就是写不了生,我说这个写生啊,分几种写生,你画山水的时候,你没见过山,你没法写生;你到公园里头,一看树是绿的,水漂亮树也漂亮,自然景色首先把你给吞没了,你也写不了生。我跟中央美院的几个年轻人出去,一到那学生就惊叹不已,这简直是桂林,简直是哪儿哪儿,天空是怎么个颜色,树是怎么个颜色,水是怎么个颜色,到那就傻了,不知道画什么了,这就是被自然所吞没了,没有科学研究艺术。如果你能有科学研究艺术的态度,到生活当中去一次不要贪得太多,要一星一点地吸收,这次我就把桃树细致观察,或我把柳树观察细致。我们观察生活的时候不仅仅观察它自然浮现的面貌,更要深入研究对象的性质、性情、趣味,这是我自己的一些体会。
何海霞 《锦绣山谷图》 纸本设色 200cm×100cm 1961年

何海霞 《华岳柱天》 纸本设色 96cm×59cm 20世纪80年代

何海霞 《黄鹤山樵笔意》 纸本设色 143cm×68cm 1948年

  在一幅山水画有限的画面上,要有生动的、动人的艺术形象,它为主,其他东西为辅,但是我们往往在写生的时候,最注意大山,只注意远山,只看到云彩,或者只看到松树又不看见山。有的同志、同学说要到华山去,我说你还没到华山我就知道你画出来的华山是什么样子,你没到临潼我就知道你临潼的构图是什么样子。为什么我敢下这种断语呢,就是因为你观察能力有限,你不可能另辟一条蹊径,另走一个路子,另外用极特殊的方法把自然概括下来。
  所以我们怎么写生?必须要记,具体的东西要深入分析研究,假如我说同志们你给我画棵柳树,有人就挠头了。我现在有的时候是写意跟工笔相结合,什么叫写意,什么叫工笔,什么叫细,什么叫粗,这并不是指笔的粗细,你说齐白石的画算粗画还是细画。有人还说过这一句话,你看可笑不可笑,他说何老我现在画别的画不了,我画点齐白石的还差不多。我说把齐先生的画、叶老师的画描摹两笔,就觉得像不像了,其实是把齐老师和叶老师的画都简单化了,好像写意画几笔就够了,叶先生也是画过白描画,齐先生更不用说了,你看看齐先生刻画得那么生动入微。为什么我们现在就不可能有他那个功夫,就因为我们的眼睛放得太大了,都是望远镜而没有显微镜,没有一个显微镜观察事物你就不可能细致。我有一次跟石鲁到陕南去,他用了望远镜看那个秧田,当然我不是提倡大家回去一个人买一个望远镜,我是当时得到一点启发,用望远镜看,春雨过后秧苗出来,底下有二三寸的水,小蝌蚪在里面乱游,秧苗在风中动荡的那么一种感觉,看得很细致。我说就把这么一个局部画出来,既有自然的美,同时里面还有生物的美,你看了后给出画面什么美妙的句子都可以。我为什么说这个,这就是观察事物,没有一个生动形象在你眼前浮现,你怎么能画出生动的东西呢?我们画山水,有时候画点草、画点倒影、画点浅滩,或者画点激流,你没有细心观察你怎么能画出来呢,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我们今后怎么样对待客观生活,怎么去细致地观察这些自然的形象,是我们今后研究绘画时要考虑的。我是画山水画的,我绝不想我画山水大家都画山水,我没有这种意思,但是我要提出来山水画跟花卉、花鸟、人物画在这些问题上是统一的,不管你是画什么的,都应当要想到这些。因为画山水的人有一样,他们观察事物,观察整个环境的时候比一般画花卉的人看得宽、广、深,也不是说画花卉的就不那么去观察,主要是画山水的相对来讲有一个很宽广的视野,所以他看自然的时候就和别人有不一样的地方。
  关于写生,我想不管我们在城市里,还是在农村里,就要随时、不断地以搜集素材的方法去写生,千万不要是一写生就由远山到近山,由远处到近处,是所有的应有尽有,整个一个照片缩小,千万不要那么画画;那么画画,画出来的速写我认为没用。怎么才能够把写生搞好呢?比如现在树叶子还没有长出来,你走在街上也可以写生,这个写生不是拿铅笔写生,是观察,你不仅仅研究树的枝干的结构,还要研究四个季节树上不同的变化。初春拿杨树来说,开始出了一个苞,过几天又出了几个絮,然后变绿,然后整个张开,你细致观察,你就能体会出来时间、地点、气候、早晨、晚上,就能把不同的变化在一个具体的杨树上都体现出来。我记得有谁画过一个出苞苞的杨树,确实很单调,但给人一种感觉,春天到了。你如果是粗枝大叶,你就画不出这个东西,你会认为杨树没什么可画的。现在画画的人,特别是在城市里头,觉得没什么可画,我得下去,去沣峪口、林区、华山,去了那以后还是张皇失措,不知道画什么,这可以说是一个人的习惯问题。我们要养成什么样的习惯,就是没出去也在画画,走到哪画到哪,要抓具体,一定要抓具体。我说个大话,当前有些画山水的,可以概括整体的一个面貌,但是具体的东西画不了,现在全国都有这样的现象,我不认为好,我说的话很狂,因为什么呢?往往大家着眼点在山川之美,苍苍茫茫的,瀑布也好,流泉也好,倒影也好,远山也好,着眼点都是这些东西,而没有进一步看到崖边、山路等这些边远的地方。有兴趣搞山水画的同志,到山里不要只考虑山头,因为动人的地方不是山头,而都是在小的取景上,甚至于路旁的石头、路旁的小草。树根跟土的关系、水的姿态,你要很深地记忆这些东西,这对我们画山水画有很大的帮助。你光学古人,有些古人的画不是那么高的,他也是沿袭别人的成就,不是师法自然,现在我们又沿袭他,怎么能提高。所以说写生,我想要从局部细微的地方去观察,这种观察法不仅仅是山水画,人物画、花鸟画也一样。我记得有一次我画了一个叶子长长的竹子,我们的先生问我这个竹子底下是几节呢,他记得很清楚,而我们那时候就都很茫然。
  使铅笔好还是毛笔好,这根据个人的习惯,根据个人的条件,有人非要使毛笔,有人非要使铅笔,都可以。我说是用铅笔写生,大家能不能拿铅笔当毛笔用。有些学院派的人写生,到哪一观察就是地平线,地平线以上,地平线以下,我们可要注意这一点。其实很多的写生都是虚的,都是主观的创造,不会有哪个观者问你站在哪儿画的。所以写生的时候本身就是一个你自己重新构思构图的过程,这个时候就是创造,并不是到家了才创造。当年我们先生写的速写,我过去还留了几十张,“文化大革命”当中都烧毁了,就几根或十几根线条,像峨眉的山顶就是几根线条。现在说到画华山,有人说我你的华山简直画得很熟了,我画华山是我自己创造的华山,你们在哪个地方也找不着,因为什么,我随便摆的构图,但是我有一个主要的构思,就是考虑这个主题思想,我们要表达什么。
  同时还有题材与主题的问题,同样一个题材但是不一定一个主题,都是华山,你能画出华山多少种样子,同样一棵柳树你也能够画出几种柳树的样子来,不是形式上的变化,而是主题的变化。你画丘陵,就有丘陵的身影,你画初春的柳树就有初春的气息,你画农民的柳树就有农家的意境。所以画画的话,一个品种能表达出来很丰富的内容,不要都是概括的普遍性内容,也要有它的偶然性的内容。大家现在能不能就画一种,我就钻柳树,我就把老槐树先吃透了,很多人吃不透的。
  我们知道通过写生怎么认识生活以后,我们用什么方式来表现,这方面我再介绍一下。我们画山水的,到山里面去写生,就先攻树的根,画人物的,我就先攻手,或者我就是攻面部眉眼,攻体型,你得先一步一步地攻。我是希望我们搞写生先从局部上研究,这样才能扎实,要不然似乎都有又都没有,什么也抓不到。我们现在一步一个脚印去前进,比如画松树,人家问你的松树是哪儿的松树,黄山有黄山松树的特点,华山有华山松树的特点,但是我们先不具体,我们要抓住松树共同的规律,怎么美怎么画,要画出松树的性格,画柳树也要画出柳树的性格来,这就必须有一个很长时期的细致观察。我们具体的东西比他们画得好,长安画派就是把别人没意识到的东西我们意识到了,我希望大家在这方面要多想想,不光是怎么拿笔,怎么用墨,还要考虑到哪一点是最传神的。说话要精炼,画画要概括,有人开会发言,把篇幅拉得很长,开始占了很长时间,最后中心意思就几句话,写生也容易犯这个毛病。写生往往耗费的时间长,一画就是一个钟头、半个钟头,其实写生不一定花那么长时间,我是主张画得更精炼些,这才是写生。你画那么细没有用,十笔、五笔就能解决问题,你何必三十笔、二十笔刻画呢,写生并不用画那么细,要的是准确,你把整个神态、姿态抓住了,那就是莫大的收获,像赵望云的速写,石鲁的速写,都是这样。不要在画速写的时候就考虑到笔法。学院派的速写真成问题,有的人可能认识到了,有的可能没有。其实你理解以后并不见得很难,我说的比较零乱一点,但是有一点就是要细致,就是要通过我自己的观察,能一下把它概括起来,不是非得这个比例跟那比例完全一样,不是那么画的,重新创造,但是还是它。
  我现在有一种个人偏见,对于黄宾虹的画,大家现在要做研究,但是不能做学者,完全地去学习他。因为要达到黄老这方面的修养,大家差得很多。黄宾虹的速写我看着很好,但是他的画实在不能说,我是拆黄宾虹的台,他有的画是不了了之的。如果在全国学黄宾虹的找出若干人,有人容易达到他的效果,他毕竟还是出于古人的东西多,出于自然的东西也有,有他自己的生活感受,但是并不多,当然我说的这个话可能不太准确。另一方面谈石鲁的写生,有人认为石鲁的画好学,我就来这几笔,其实石鲁是非常细致的,画得非常精美,他能抓住形、神,他抓得很准确,特别是在神上面。他很细致地观察默绘于心,他是完全凭脑子记。石鲁的绘画是值得我们学习的。

  何海霞(1908—1998),名瀛,又名登瀛,北京人,满族。幼年随父学习书法,15岁投师韩公典学中国画,遍临宋、元、明、清诸大师作品,掌握了扎实的传统笔墨功力。
  1935年,何海霞入“大风堂”拜张大千为师,他由师法古人进而师造化,领悟到一个艺术家应有的识见、学养、气度和胸怀。
  1951年,何海霞迁居西安。1956年加入中国美术家协会西安分会,其深入生活,以写生为创作源泉,从而成为“长安画派”的创始人之一,并与赵望云、石鲁同誉为“长安三杰”。
  1961年,何海霞应中央美术学院聘请授课数年,培育出一批国画优秀人才。
  1976年,何海霞应北京各部委之邀,为人民大会堂、中南海、钓鱼台国宾馆等重要场所创作了众多巨幅山水画。这些鸿篇巨构表现了其吞吐山川、拥抱时代的大手笔大气魄,抒发了对祖国河山的无限热爱和眷恋之情。1984年何海霞调入中国画研究院任研究员。
  何海霞走过了“师传统”“师生活”“师我心”的艺术道路。其作品雅健清雄、飘逸奔放,在思想境界、审美风格和绘画语言等方面自成一系,尤其是其晚年的大写意重彩青绿山水画,已达到高度成熟之境,形象、运笔、色彩全然浑化,有意而无意,无法而为法,任笔由心,随色成象,值得后人借鉴和传承。

   (本文系从何海霞先生1982年在陕西国画院中国画研修班为学员讲课的录音整理而成,节选自蔡亚红编著《讲座:1982陕西国画院中国画研修班导师讲课录》,三秦出版社2019年9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