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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版:A07版
发布日期:2020年12月11日
家如鸟巢
家如鸟巢

  走出家,走进家,一出一进,每一个有家的人对家的感受何止酸甜苦辣!冰雪苍茫,融融落日,迢迢路途中,风尘岁月里,飘出眼帘的家,回到手心的家,万般感受与滋味装进我们胸怀,它是太满、太沉了!岂是一句话、一纸浅言薄字能够说清道尽的?
  天马行空,独旅江河时,家是一片诱人的美景,是一只七色花篮,是一团织进了无数青春呓语的梦!直待到春潮起落宁息,一切绚烂归于平淡,忙忙碌碌中,家就变成了琐碎又实在的柴米油盐。这时,虽然没有了最初的浪漫和美丽,但也没有了梦境中的虚妄和飘忽。家,名副其实成为脚下一方坚实的基础,在此之上,我们埋头步入了另一种新的人生起点并不可逆转地走向最后的人生终点。
  一个“家”字,何等分量啊!搁在肩头,我们看到和经历了很多……是呀,支离破碎的家让人辛酸,异化扭曲的家令人窒息,因为它们已经脱离了家的本原意义。而真正意义上的家,可以外化为一千种形式,包含一万种滋味,但永远笼罩在一团暖暖的光晕之下,它不是太阳也不是月亮,但它兼有阳光的温暖和月光的温柔,人类就在这团光晕的伴随下走过了栉风沐雨的漫长过去,还将携着它走向遥远的未来。
  曾经,几位昔日好友聚会,谈论起各自成家立业的经历,不约而同地用了“燕子衔泥一般”这个古老的比喻,令人沉思回味。是的,给自己筑一小巢遮风蔽雨,养育后代,这一本能行为人与鸟没有太大的区别,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平凡得不能再平凡。但是,你如果静下心来细细咀嚼品味这点细琐小事的生命内涵,自会感到有令人怦然心动的地方。被燕子衔来筑进窝里的东西不再是原来的泥土草叶,融入其中的点滴唾液和辛苦使它成了一个带有生命色彩的窝,这些小生灵们在倦了的时候,冷了的时候,会响应它无声的召唤翩然归来,收起羽翼在它的呵护下安然入梦。即使为了躲避冬日的严寒迁徙南方,春天再回来的时候,也不会找错家门。“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说的是人事兴衰,但又何尝不是一幅鸟恋旧巢的图画,江山易主,物是人非,昔日雕梁画栋朱漆剥落,无碍鸟儿恋情依旧,因为在这儿有它自己的“家”。
  人的精神世界自然要复杂得多,情感也要丰富得多,但也可以从中抽取出如鸟儿般单纯的一面。我总觉得,同一件东西,放在商店里和搬回家以后不是一回事。这指的不是所有权的获得,不是占有欲的满足。经过自己精心挑选买回来的一盏灯、一张床、一把椅子放在家里最合适的位置上,马上就有了家的气息,就像鸟从大地衔回巢中的草叶、泥土一样,已从简单的商品变成了浑然整体中的一部分。如果这个物件的背后还有一个温馨或艰难的故事,那么它会像窗前的风铃一样,不时用一串叮叮咚咚的回忆给家里平添几分生动。
  恋家的人常喜欢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草窝”,那正是因为自己在一枝一叶搭就的“草窝”里倾注了心血,溢满了亲情。这“草窝”也许不大,也许不华丽,然而温暖、安稳,让你从来不需要想起,却永远也不会忘记。你纵然如远飞的风筝在异国他乡飘泊,也有一线亲情与故土相连;即使在人生的搏击中遍体鳞伤,身心俱累,也明白会有安全的一隅供你卸去面具和铠甲,抚慰创痛,休养憩息。人扎根于大地,而家就是这根上的泥土。所谓“无根的浮萍”,其实是这根缺少一份可靠的依附,便总是一个飘零的悲剧形象。
  是啊——“家如鸟巢”。这比喻形象而生动,温暖而亲切。我们的家,真是需要我们用一生的精神和心力去搭筑、去抚摸、去细润和去体味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