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版阅读请点击:
展开通版
收缩通版
当前版:A06版
发布日期:2020年09月11日
书法写我
又是一天
又是一天

  昨天。今天。明天。时光逝如流水。昨晚睡得很晚,一觉醒来就到了星期天早上十点。太阳照例出来,阳光铺了满床,新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吗?
  一起来我就习惯性地呆坐在书房。书是昨夜摊在书案上的,目光款款地落在书页上。突然发现昨夜吸烟烟灰将书烧了一个窟窿,正怜惜不已,妻说要出去买菜。买菜?前天我下班不是买了好多菜吗?妻说我买的菜不好,多一半都烂掉了。我不会买菜,妻会买,能者多劳,妻带上门上街买菜去了。
  思维慢慢伸展,逐渐活跃了起来。我将书页上的烟灰轻轻地弹去,继续听宗白华先生谈《艺境》。宗先生说:“中国的笔墨、中国的书法传统、中国字,是象形的。有象形的基础,这一点就有艺术性。”宗先生还说,“中国文字渐渐地越来越抽象,后来就不完全包有‘象形’了,而‘象形’‘指示’等只是文字的一个阶段。但是,骨子里头,还保留着这种精神。”我点燃一支烟,认真地琢磨宗先生这一段话。中国书法依托了汉字,汉字作为载体为艺术提供了审美表现,人的精神不就这样飞扬了吗?
  午饭,一家三口围着小圆桌,儿子在盘子里拨来拨去专捡肉吃而将青菜拨到了一边,他是一星青菜也不吃。我开始教训道:“青菜有青菜的营养,偏食对身体不好!”儿子望了望我:“那你怎么光吃青菜一口肉也不喜欢吃呢?”我语塞了,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我们永远谁也说服不了谁,菜倒是一点也没有剩下,末了,儿子还朝我做了一个鬼脸,便风一样跑下了楼。
  中午,我坐在南边的阳台上,只感到春天的阳光融融地暖。窗外的树枝上有一张红塑料纸飘动,窗外有风,但封闭了的阳台感觉不出。那只很漂亮的山雀在另一幢楼顶跳来跳去,它一正月里都在楼顶跳来跳去,它知道春天来临了吗?
  我刚泡好一壶清茶,就有人敲门,是作家李康美。我们坐在春天的阳光底下说春天的话。他刚写完一部小说,说三月份想下去到各县市走一走,问我去不去。我说去。去就好。一年之计在于春,春天正是放飞心情的日子。窗外的远空正有几只风筝,白云一样飘荡,我们的心情也跟着一样飘荡。正飘荡着,又有人敲门,是同事李高田,身后是西安来的两位作家,一位是散文家匡燮,一位是诗人沈奇。我让他们坐,他们坐;让他们喝茶,他们喝茶。匡燮是性情中人,极爱书法,看见我案头的笔墨,情绪一下子就高涨了。作家到底是作家,写书法不抄别人的句子,好即兴编词。他给康美写的一幅是:“观长空之云,想康美之文;看川原形胜,想康美之人。”给我写的一幅是:“仰看云星”,落款又补题了几行小字:“离故乡既久,遂不谙乡里故事,归而仰望,则有星月布天,其姣者星文也。”我正惭愧他的奖掖,西安那边来了电话,二位先生说得马上回去,有急事。说是要走了,匡燮脑子里突然又生出一副联语,他一定要给我留下,于是,复濡墨挥毫,一气呵成:“看南原秀色初起;听渭川黄河扬波。”匡燮的字是文人字,没有书家的成规,但多了抒怀的笔情墨趣,颇耐人把玩品味。
  晚饭是和康美喝酒。正月里我们是第三次喝酒,我们没量,随意为之,但喝得惬意,喝得痛快。
  天说黑就黑了,送康美上街,街上正华灯初上,车流往来如飞。
  夜里独坐书房,想写很小很小的工笔小楷,想写很大很大的逸笔大草,一时满地宣纸,我犹如卧雪,拥坐其中想:这一天实在是太平常了,但人的一生不都是由这平常复平常的一天又一天串缀而成的吗?这样想着,不知什么时候我竟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