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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版:A07版
发布日期:2020年09月02日
炖上羊肉打平伙
炖上羊肉打平伙
  前三天听见你后四天来,一碗碗羊肉直放坏。——陕北民歌 

  以往的陕北,奇穷,五谷杂粮尚自填不饱肚子,有时还要以野菜树皮充饥,那种清汤寡水的滋味,可想而知。于是,到羊子们长到膘满肉肥时,就会有人发出倡议:打平伙!也就会有人立即响应。不一会儿,便有人拉了一只羊来,三下五除二地杀剥利索,剁成拳头大的肉块置入大锅内,浇一两瓢凉水进锅,再放些花椒、大葱、辣椒、盐等调料,盖上锅盖,生起文火。过不了多久,锅内便响起吱吱的水声,一股奇香顺锅盖缝儿变成一缕缕白气,袅袅地弥漫开来,一任焦急等待着的人们喉头此起彼伏地咕咕作响。
  半个多钟头过去后,锅盖终于揭开了,有人掌起勺,按照各人事先报出的份数一一分配妥当,立时满屋内鸦雀无声,只听到一张张嘴巴啧啧的拍打声。
  打平伙又叫凑份子,简单点说就是共同吃肉,各自掏钱。这是陕北高原所特有的一种打牙祭的方式。那时羊肉的价钱并不贵,除过卖皮子所得,每斤肉平均不过三四角钱,就这还是有人舍不得吃。
  羊肉要数陕北的香,这大概已是不争的事实。因为在陕北的沟沟岔岔里,长了一种叫“地椒”的植物,它贴地而生,只扯蔓,不长个头,初夏,会开出一种淡蓝色的小花,用手指将其叶片捻破,就会散发一股奇香,因此又叫“百里香”。还有一种植物叫“泽木儿”,一簇簇地生长,极细的秆,开小小的白花。这些东西都是极好的调和。可能是因了它们自身的芳香吧,羊们十分爱吃。吃了这许多“香料”,陕北的羊自然就去掉了腥膻,香味袭人了。
  但在陕北吃炖羊肉,还是数打平伙的肉香,据说那是一整只羊毫无取舍地一锅炖去,各种香味便都没有失掉,相互补益,相得益彰的缘故。因此,如今的陕北虽然已不再为吃一顿羊肉而大费心思,但打平伙的习俗却依然存在。
  羊肉捞尽后,锅里还剩了小半锅腥汤,人们就再加点水,挖两勺小米进去。等羊肉吃完了,小米饭也熟了,盛一碗出来,放上盐、葱等配料,又是满屋“忽溜忽溜”一片声响,人们个个吃得满头大汗,直喊“舒服”,那神态简直有点做神仙的滋味了。
  于是,这种羊肉腥汤稀饭就被命名为“忽溜”饭,成为陕北的一道名吃。
  羊肉吃了,“忽溜”饭喝了,人们便都心满意足地作鸟兽散了。剩下的羊杂碎(即羊头、羊蹄、肠肚、肝、脏等)就作为酬劳,送给了做饭的人家。翌日,这家人便将这羊杂碎洗烫干净,煮熟,再加些洋芋条、豆腐条等,配上辣椒面和各种调料,同样吃得满村飘香。
  一来二去,羊杂碎经过不断地调配和改进,如今也成了一道著名的小吃,在陕北风靡开来。只是各地的做法颇有不同:陕北中南部为丁状,北部为条状,有的主要配洋芋、豆腐,有的配粉条,有的配蔬菜,各有特色,别具风味。
  羊肉中还有一道极品,那就是定边的羊羔肉。
  定边原就是陕北的主要牧区,“三边三件宝:皮毛咸盐甜甘草”。就说明这里养殖业的兴盛。因此,在每年的三四月间,如果有贵客临门,人们就会以羊羔肉来待客。
  人们挑一只出生差不多40天,体重五公斤左右的小羊羔,宰杀后洗剥干净,不剔不削,将羊羔肉带骨头剁成一寸见方的块,在清油锅中投入花椒面、姜丝、蒜片、葱丝等,爆出香味后,放入肉块,用旺火炒约10分钟,待肉块呈白色后,加入面酱,再炒二三分钟,到肉块本身的水分炒干后,将肉置盆或碗内,入笼蒸熟,撒上味精、香菜即告完成。这羊羔肉细烂肥嫩,鲜美无比,吃过羊羔肉的人,大多至今口有余香,不能忘怀。
  “香不过的羊肉,亲不过的娘舅。”其实这一道理几千年前的古人就晓得。不信你看看他们发明的那字:大羊为“美”,羊加鱼为“鲜”,良羊为“养”……因此,那时的人们在秋收场净后,便“朋酒斯飨,日杀羔羊,跻彼公堂,称彼兕觥,万寿无疆(《诗经·七月》)。”
  人们(尤其是北方人)喜欢吃羊肉,不仅仅是因为羊肉的鲜美。羊肉属热,还可以驱寒,可以补虚益气、安心止惊、开胃健力,而且羊血、羊脂、羊奶、羊髓、羊骨乃至头蹄肝脏,都有很好的医疗功效,古代名医陶弘景这样说,汪机这样说,李时珍也这样说。今日吃了羊肉的人也都有此说。
  既有如此一举数得的功效,不吃而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