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再一次感谢那远行的包车
春风送暖,不知疲倦的大巴车、火车
它们一个个敞开洁净的胸怀
揽着戴口罩的农民工远行
包车里的额温枪
发出36.4正常体温的哨声
农民工一个个沉默如白杨树
裹挟着希冀
在倒春寒的气流中有序排列
一列远行的包车
带着满嗓子秦腔的长安游子
牵着庚子年春天的挂念
义无反顾奔向另一个驿站
在串联的24节气里
留下荡气回肠的打工琐记
乡愁已经锁在紧闭的庭院
那风中抖动的是老娘牵挂的拐杖
那守望家园的妻子正在枯瘦的炊烟里
升起一缕袅袅的祈祷
这远行的一列包车
不知饥饿和劳累的火车
它的终点是另一座城池
城中村的廉价出租屋
通向正在兴建的一栋栋高楼大厦
通向久违的洗车枪,久违的脚手架
久违的车间,久违的焊枪
通向久违的宿舍,逼仄的床铺
还有去冬腊月剩下的香皂、洗发水
远行的包车,让农民工一宿无眠
说硬座上的宽敞
说躺在硬座上浅尝辄止的梦
那些隐藏的梦想
那些隐藏在身体里的疼痛
在短暂的梦里生出一抹葱绿
工服已经洗得发白发亮
再次穿上又是崭新的一棵毛白杨
挺立在风雨中,碧绿的叶片向上
夜行的包车,穿梭在城市的霓虹里
像一尾吸够氧气的鱼
游弋没有慌乱
也像一群久困在笼中的小鸟
喋喋不休,道出庚子年的心愿
晨曦轻拨阳光的琴弦
一眨眼,梦呼啸而过
在微风的呢喃中,聆听七嘴八舌的兴奋
一声响亮的长笛,告诉乘客已经到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