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行高度
○ 罗 至
想想看,你的身边坐着我
在机舱里,这算不算一种高度?
问题是我俩有没有觉得眩晕?
真实情况是,你在蓝天间穿行,我
呆在家的书房里,读一本关于
在云海里飞行的书,故事本身惊心动魄
读了一半就停下了。我想你也在翻看
机舱里提供的小报刊,如果幸运些
说不定能翻到诗歌,(这有什么不可能?)
其中有你写的或我写的。这样的想法
的确非常美妙,以致我擅自打算,让想法
继续下去,不管你是否同意……今天
是你出行的归程,我不希望你这么快地
回家。我又打开那本书,飞机冲过了云海
在蓝天间穿行,女主人公睡得很香
成为最后一个离开机舱的人。这多像
一部浪漫影片里的长镜头。那么
你现在的情况如何呢?电话铃响了
你的声音传来:马上就到了家门口
(罗至,米脂人。出版有诗集《掌中之树》《旋转高度》等。)
邻村杀猪人
○ 贺子军
据说,三十多年前,你的刀
会说话,也很体贴人
如同自己衣裳上一颗
尘土飞扬的纽扣
只是,纽扣,破烂不堪。刀
金光闪闪
刀,经常出入于各种猪的肝脏
也用这些肝脏喂养一家人
刀,紧贴腰间,与你亲密无比
伴随你走遍山山峁峁,沟沟岔岔
见惯了血的刀,一个雨天,外出回家途中
趁你下坡不慎摔地,毫不犹豫地深入你的
腰间,见到了你的血
原来你的血是干瘪的,贫穷的
全是泥土味。刀自言自语
它不曾想到,自己的一次失手
让一家人,血流成河
让自己,锈迹斑斑
(贺子军,本名贺志军,清涧人。陕西省作协会员。先后发表诗作近百首,著有诗集《生命的花朵》。)
天花板上的路
○ 梦 野
我躺在床上
夹在年月的隙缝里 一动不动
可我走了无数里路
无数里路
沙尘飞扬 牵着我的视线
奔跑在天花板上
我听到顶灯的叹息声 沾着雨
愈来愈粗重
整夜 我忙个不停
去捡拾绊过脚的
一块块石子
(梦野,神木人。曾在北京电影学院文学系、鲁迅文学院高研班进修。在《人民日报》等报刊发表大量作品。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全国青创会代表、两届柳青文学奖获得者、两届陕西省文学院签约作家。“陕西省百名优秀作家艺术家扶持计划”入选者。)
背
○ 韩万胜
一群又一群遗鸥
背着红碱淖
迁徙
而我
背着一个牌位
蹒跚在
灵魂的墓地
(韩万胜,神木高家堡人,延安大学中文系毕业,陕西省作协会员。著有诗集《新诗观止》《放歌岁月》《一朵花坚守着秋天》《远去的心灵漂泊》《阳光真香》。)
山坡上的一万只红灯笼
○ 李光泽
秋风脱掉了枣树的花衣裳
山坡上就挂起了一万只红灯笼
也许你看到了吉祥的灯光
而我的内心却像秋水一样冰凉
作为枣树的好兄弟
我真切地感受到了它们的悲伤
从宠儿到弃儿是它们的宿命
每一棵枣树都在劫难逃
山坡上的红灯笼
是一万只被焦虑烧红的眼睛
它们看不懂世界
也看不懂见异思迁的人心
我想为每一棵枣树都鞠上三躬
它们像钢铁战士一样
守望着脚下的土地
比村里的人忠诚一百倍
被主人遗弃的红枣
变成了山坡上的一万只红灯笼
它们注定会被一场大雪活埋
最终变成地里的一把臭肥
山坡上的一万只红灯笼同时亮起
那是枣树集体表演的最后一个节目
它们是在为离家出走的枣农叫魂
也是为自己举行一场触目惊心的葬礼
(李光泽,绥德人,1989年起在《诗刊》《中国作家》等报刊发表诗歌作品,著有诗文集《善待生命》。)
此诗献给少女无双
○ 秦 客
那天早晨
我赞美了大漠的苍凉
傍晚的时候
我又歌颂了
大漠里的一片绿洲
(秦客,本名王刚,清涧人。“陕西百优青年文学艺术家扶持计划”入选者,陕西文学院签约作家,西北大学作家班高级研修班学员,自媒体“书房记”创办人。曾获2009年度《上海文学》短篇小说新人奖,出版有《路遥年谱》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