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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19年11月22日
一孔之见【孔明专栏(72)】
真 相
真 相
  昔年读《论语》,不理解这两句话:“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不惑”,为何要等到四十?“知天命”,为何要等到五十?提前“不惑”且“知天命”,不好吗?不能吗?
  不是和圣人抬杠,我真是那样想的,我觉得两千五百年前人说的话,两千五百年后怎么可能还正确呢?孔子时代和批林批孔时代,比什么呢?孔子坐个牛车周游列国,放在批林批孔时代,不滑稽可笑吗?孔子时代距离蛮荒更近些,那就应该更愚蠢些。孔子“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是可能的,两千五百年后的人仍然“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是不可能的。后来者居上,我是深信不疑的。
  我五十后,重读《论语》,羞愧得无地自容。孔子就是孔子,揣有圣心,才配称圣贤,才会拥有《论语》的妙语连珠兼真知灼见。两千五百年后,他老人家的话仍然是鲜活的、生动的、接地气的。他说的是人话,不是屁话。他的话,身前没有人说过,身后人说的多半是拾他的牙慧。他的话,至今没有人能超越,至少没有人能颠覆、能替代、能覆盖。为什么呢?让别人去回答吧,我只想说,后来者居上,未必!未必!
  或者真相就在这里:如果“不惑”的是三十,而非四十,人继续活着有无意义还真难说;如果“知天命”的是四十,而非五十,人是否还有活下去的兴趣也是个未知数。非得活到四十了,才有了“不惑”的根底;非得活到五十了,才有了“知天命”的资质。就这,也不是人人都能活明白的。如果没有“不惑”垫底,如果没有“知天命”兜底,人只能说活过,就像一阵风吹过,就像一朵云飘过,就像一阵雨淋过,就像一道电闪过,就像一季麦子被收割过。如此而已!
  儿时,与玩伴们厮混,有句口头禅记忆犹新:“真的?”不管说啥,不管谁说,不管说的是好事、坏事,多半时候,多半孩子会脱口而出,有此一问。其实大人也如此。听人说事,好事、坏事,都喜欢反问:“真的?假的?”非要追根问底,非要眼见为实,非要有证人、证言才会尽释疑云。人还爱说:“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或者说:“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却为何?听见的,看见的,都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俗话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实际上,眼见未必为实,耳听也未必为虚,这就只能考验各人的智商与智慧了。遇上巧舌如簧的、能说会道的、把死人能说活的,听着听着,一些人就信以为真了。人被洗脑了,常会犯迷糊。真相,有时候只隔一张窗户纸,用舌头舔破,就扑眼而来了。只可惜,人的一生,多半张窗户纸并没有被舔破,真相也因此被一张窗户纸隔绝了。
  人呀,一生多半都在追求真相,又躲避真相;寻找真相,又屏蔽真相;亲近真相,又选择真相。真相是什么?就是人或事物、事情的真实情况。“真的?”孩子之问,不是本能,而是条件反射。环境使然,不得不然。左右耳濡目染,使孩子总觉得嘴里说出来的话不牢靠,只有追问,才或能确认。“真的?假的?”大人之问,已不是条件反射,而是经验使然。人有两个耳朵,一个耳朵管进,一个耳朵管出,一进一出,已经把多半人的话过滤了,那未过滤的,还要再经过一番盘问,是否深信不疑,只能因人而异了。人生的真相就如此这般化有形为无形了。
  真相是一阵风,过去了,就过去了;真相是一碗水,放久了,会蒸发的;真相是一朵云,看着看着,竟不见踪影了。一些真相会被雪藏,一些真相会被歪曲,一些真相会被人带进坟墓,一些真相会被人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真相未必是迟开的玫瑰,拨开神秘的面纱,却可能是镜中花、水中月;真相未必充满诗情画意,有时候愈是逼近真相,愈是索然无味;真相未必就是真相,“云破花来月弄影”,固然神秘兮兮,却只是雁过留声、鸿泥雪爪而已!常常,真相大白,一声唏嘘,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