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80年代初,我在农村上小学。那时的校舍十分简陋,学生上学夏天受热、冬天受冷,吃了不少的苦头。
那时的教室,基本上都是土木结构的瓦房,站在室内仰头便可看见“人”字形大梁和屋顶左右两排的椽木。椽头之间是匠人在盖房时抹上泥巴堵住风口的,但时间一长便会自然脱落。从椽头之间的缝隙中有时还会钻进一两只麻雀飞来飞去,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由于土墙松软,容易变形,时间久了,教室的窗户也容易受到挤压而损坏,就连窗玻璃不知什么时候也不见了踪影。没了玻璃的窗户夏季里是绝好的通风口。可一到冬季,同学们难免就要挨冻了。冬天老师常常会动员同学们从家里拿来一些塑料纸把窗户钉起来。
曾记得,数九寒天里,孩子们的小手都被冻僵了,连笔都握不住;上课坐久了,我们的牙齿会不由自主地咯咯地打起架来。这时,老师往往会停下讲课,叫大家搓搓手,跺跺脚。只要老师一声令下,教室里便立时沸腾起来,大家一边用力跺脚,一边不禁嘻嘻哈哈说笑起来。大约2分钟,老师又喊一声“停”,同学们又恢复了上课时的严肃。可刚刚跺脚时扬起的灰尘却久久漂浮在师生们的周围。噢,我忘记交代了,那时的教室是坑坑洼洼的泥土地面。
初中,我寄宿在县城学校。那时学生灶上一碗二两的素面是四角钱,臊子面是六角钱。
我是最喜欢吃臊子面的。然而,90年代初的乡村人家依然很贫困,生活也相当拮据。虽然我的父母很勤劳,除了种庄稼外,还养些猪和鸡,但这些仅仅能满足我们的衣食温饱,除非逢年过节,母亲才做顿臊子面慰劳慰劳全家,平时呢,吃臊子面几乎成了一种奢望。因此,每到学校开午饭,我常常会面临着艰难的抉择:不吃吧,臊子面太香、太诱人;吃吧,一想起我那老实巴交的父亲还得拼命养活我们姊妹三个,自己来县城上学已经给父母额外增加了负担。多少次的挣扎之后,我还是决定克制自己,拒绝诱惑,不乱花一分钱。于是,我只好买一碗二两的素面凑合一顿。如果肚子还有些饿的话,就再买二角钱的半个馍填饱肚子。
我15岁那年考上了县高中,我们那个班二十几个寄宿生(男生)住在一个集体宿舍里。宿舍是上下两层的通铺,统一的木板床。夏天热了,我们打开南北通透的两扇窗户,倒也不觉得太热,可一到冬天,凛冽的西北风吹得玻璃窗呼呼地响,寒流似乎无孔不入地注入室内,真叫人难以忍受。那时,宿舍内既没有暖气,也没有电源插座,我们没法使用电褥子。有些学生就使用热水袋暖被窝,将就着睡下,可我却偏偏特怕冷,以至于无法安睡。
一周回家后,我将自己的苦衷告诉父亲,父亲说:“我给你扎个草垫子准御寒!”还好,周末那天天气晴朗,父亲晾晒了一院的麦秸秆。在父亲的手下,一束一束的麦秸秆聚少成多,连成一片,眨眼间,草垫子就编织成了。然后,父亲用自行车带上草垫子和一条厚褥子,我则骑一辆轻便自行车紧跟其后,我们一起来到了学校的宿舍里。父亲把原先的褥子揭开,先把草垫子铺在床板上,再铺上两条厚厚的褥子,之后,又铺上床单,加盖上一条棉绒绒的被子,如此这般,一个绵软、舒适而温暖的被窝便形成了。自此,我晚上睡觉再也不觉得有多冷了。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每逢起床后,我便发现睡在我下铺的室友满头满脸都是柴草渣儿,连他的被子上也不例外。大伙看着满头满脸柴草渣儿的室友,不禁哈哈笑了起来。此时,一两个室友“一本正经”地朝我喊:“小吴,你一晚上不睡觉,蹲在上铺不停地撒麦草了吗?你呀,以后晚上睡觉安分些,嘻嘻……”我则不好意地走到那位同学面前,一边说“对不起”,一边帮他捡起那些草渣儿。而我的那位同学则很大度地笑笑说:“没事,没事。”
如今你看,哪所学校不是现代化的教学大楼呢?校园环境优雅,教学楼整洁美观,室内宽敞明亮,教室、宿舍夏凉冬暖,温度适宜。与过去我们小时候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