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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版:A06版
发布日期:2019年05月24日
如梦令
麦花开了
麦花开了
  “五一”节,陪父亲去爬山。
  山是新开发的景点,在宝鸡,不算远也不算近,刚好和父亲一路说说话。一路的闲话成了爬山前的铺垫,像小时候看电影,电影未开始前的加演一般,透着期盼,还有些隐隐的兴奋。
  一路高速,偶见麦田。父亲说:“麦扬花了。”我开着车,目不斜视。
  下了车,父亲蹦跳着,孩子般地一跃而过安全铁索,跃过隔离石墩。回过头看着我惊呆的表情,父亲的脸上洋溢着欢乐和得意。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继而心里幸福满溢。不知当年我蹒跚着走出人生第一步的时候,他是否也这样看着我,是否也和我一样满心的幸福和喜悦?而今年,他即将古稀,我们隔着四十多年的时空,体会着一样的心境。
  山不陡,却是极具山野之气。新的山,和新发芽的灌木绿树,嫩生生的,感觉脸都映得发嫩。行走在蜿蜒的山路上,在春风里攀爬,越往上,人越清爽,伴随着满身满头的汗,就像把旧皮囊蜕在了山根,人爬着山,心却崭新起来了。
  一路攀爬,父亲兴致不减,不时地跟我交流着一路所见。父亲很少坐下休息,常年的劳作让他步态轻盈,气息均匀,而我跟在他后面大口地喘着气,时不时地要求停下来歇脚。
  陡峭的山路装了仿木的栏杆,和这山野之气分外搭配。栏杆外,裸露的土壤有着脚步的痕迹,父亲这时候便放着栏杆里的山路不走,专去走那栏杆外的小道,说是小道,其实就是树荫下的空隙。我走在栏杆里,望着敏捷健步的父亲,在树荫下寻路而上,心里竟满是疼爱,仿佛那寻路而上的不是我的父亲,而是我的孩子。我为这奇妙的想法吃惊。
  下山的时候已快黄昏。父亲细心地削着苹果,那薄厚均匀的果皮在他满是皱纹的手里慢慢窝成一堆而绵绵不断,我吃着父亲削好的苹果,汁水四溅,感觉今儿的苹果格外甜。
  上了高速,我说,你睡一会儿。父亲靠着椅背,缓缓地说,这么多年,我在车上不爱睡觉,睡不踏实的。依旧聊着天,还是那些家长里短,却透着兴奋后的踏实和安逸。不一会儿,右座没有了声气,我侧过脸,父亲斑白的头斜靠在椅背上,微闭着眼睛,无声地睡了,他应该是累了。降低车速,缓缓前行。
  路过一片麦地,我从高速上就近找个出口拐下去,轻轻地停在麦地边。麦地里,一大片绿油油的麦子正在扬花,那些翠绿成形的麦穗即将灌浆。麦穗上,那细小乳白的花,轻轻地挂在麦芒上,微风吹过,麦芒上的花随风摇摆,麦穗也轻轻摆动,整个麦田就有了波浪,像乘着大船航行在海上,船头荡起圈圈水浪。那些不起眼的花,有着若有若无的香气,而麦田里却有了庄稼特有的味气。我知道,几千年来,这些麦子秋种冬藏春长夏收,这些麦花默默开放,即便无人欣赏,甚至多数人不知麦子也会开花,可它们依旧开着,千年不绝。
  车窗里,父亲依然睡着。
  夜里格外疲乏,睡梦中,我立在望不到头的麦田里,“麦子扬花了”,父亲说,这句话一直响在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