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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原如此完整
○ 师婕
  推荐语 人的一日三省,是在解剖自身。关键的关键是触碰到灵魂。师婕看似闲淡的文笔中流溢出的沉重,对皮囊的抱怨,对粽叶的审视,外表是华丽的衣衫;内里犹人的精神世界,这需要智慧去判断!自然,出污泥而不染者,向好向善是必然。“你说的荒原在哪?”我笑而不语。 

  她的好奇却被我无端勾起,并长期保持。
  确切说,荒原于我还隔着一个遐想的距离,所以描述荒原,于我无疑是用带着鞋钉的脑袋在冥想,除了汗、血,和匪夷所思的气味,不会再有别的。
  为了掩饰我粗陋、浅薄的思考,我谦卑地借这能产生些许意蕴、美感和气概的“荒原”和“完整”来解释春晴日暖里的,我那无耻寄存在完整肉体里的精神荒原。
  用无耻、粗陋自我谴责,不是引喻失义,也不是妄自菲薄,而是恨铁不成钢的懊恼。比如,昨天接到一位非常敬爱的师长的约稿,本是一番提携之恩。可是回来发现笔记本电脑过年搁到老家了,因为不急用,也有的用,所以根本没想着取回,移动硬盘也不知何时搁在哪了。原本从事新闻工作几年,新闻、通讯、散文、诗歌等诸多文章见诸报端,还有不少拙作获过省市大奖,挑一篇就是很不错的作业,或者移动硬盘里精选一篇,也能交差,然而,一切似乎都归零了,归得不留痕迹,仿佛从未存在。
  曾经一度把年纪大了当成懒散的借口,殊不知,多少长者皆是越活精气神儿越好。不说75岁获得金氏世界纪录的最健美老太太,就说我那退了休的叔叔吧,他总能把家里收拾得井然有序、纤尘不染,书法、绘画一样不落,虽然水平真的很业余,但生活过得多姿多彩令人艳羡。就连我一直爱着又有些烦的妈妈,也活出让我羡慕的状态,她那让人厌烦的家长里短里,有着清晰的思路和缜密的逻辑;她为身材和漂亮做出的克制和花费的精力,让我都觉得羞愧和汗颜。
  没有人想成为让自己都厌恶的人,可是曾几何时,却真就成了那样的人。无穷尽的惰性,无穷尽的欲望,最终惰性战胜了欲望,失败了,结束了,随后新一轮的考验又来了,在妥协中又一次惨败。有时候我在思考,精神都如此腐朽了,怎么还能堂而皇之地装在完整、甚或华丽的皮囊里,皮囊它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东西,不管多不堪,多肮脏的灵魂和精神它都接纳。就像一个行窃的惯偷,或许表面看着就是玉树临风的帅哥;或许满口仁义道德的学究,其实他就是男盗女娼的践行者。为什么肉体这个皮囊的容忍度那么大?
  这种萌芽性的思考和疑惑一直存在,有时候它搅扰得我整颗心都不得安宁,灵魂坏透的人何不消失,对自己对生活不负责的人何不消失?直到我将肉体想成装满坏掉糯米或者生蛆生虫糯米的粽叶后,我才豁然开朗。你看这种粽子,远远看着,它是个美味,可这个东西却不能凑近去闻,更不会有人去吃,发现它的坏只是时间问题。想到这个贴切的比喻后,我豁达了。我深切地懂得了,人要向好、向善、向美,时间是最终的检验官。
  于是,我想我可以重新立起Flag,将我看似忙碌,却一塌糊涂,毫无章法的生活重新进行梳理,将我懒散、怠惰、拖延、善妒的毛病改一改,收拢一下。可是荒原里要生机盎然起来岂非一朝一夕。比如,我分明制定了时间表,要严格作息,可是早上能多赖一会我就绝不少睡,时间表就是废纸一张;比如我按照营养师的建议,安排了科学合理健康的饮食,可总会超出额度的吃辣,涮火锅,吃烤肉,减肥只是一句口头禅;比如我三天后要交稿,我决不提前做完,哪怕第三天开始,需要点灯熬油,也在所不惜。比如说好不嫉妒谁的爱人对她无微不至的关心,却总是在别人收获温暖  或者浪漫时心酸不已。
  博弈是痛苦的,而且是很痛苦的。朋友苦口婆心地开导我,做不好,你就装着自己能做好,装上三个月你就习惯了,好的精气神就在你的荒原里生根了。可是,我总觉得我是个没有耐心的人。记得一位人很好的大哥曾问我:你的理想就是做影视吗?我说:我做几年影视,就改行去做教育。他很不理解:既然喜欢为什么不继续下去呢?他问得很好,虽然时隔两年,我总是能想起这句话,这也是我在影视道路上举步维艰,却还会坚持的一个重要原因,因为那是一句来自灵魂的拷问。今年,在同学、朋友的帮助下,事业渐渐有些起色,感恩、感谢他们,也谢谢自己的耐心、韧性和坚持赋予我的力量。所以,荒原变绿洲的办法就是装着能做好。
  相信荒原真能变成完整绿洲,虽然这是个痛苦的博弈。但掌握要领便会出奇制胜。比如,先要装着做好,接下来得装着做三个月,或者半年,让它变成习惯。之后,装出来的那部分美好,就在你的荒原里生根发芽,最后变成你的骨血。当然,这是个漫长的过程,需要耐心努力地向善、向好。
  梳理了长久的一段心路,突然看透,其实我的完整皮囊里虽然有一些致命的缺点和毛病,但是也有些美好的品质,比如做人简单、没心眼、对人实在、害羞、内敛、对电影狂热。或许,正是我的这些品质,才让我能遇到一些无私、善良、智慧的朋友。也许,正是我的某些美好品质,才能让我没有在这荒芜的精神世界里沉沦。原来,世间本无完美无缺的人,或许每个人都是一半荒芜,一半完整,一半绿意盎然,一半残缺不全。只要我们的荒芜里有善、有美的火种,只要我们的荒原里还有法律的底线、道德的底线,做人、做事的底线,我们的完整皮囊里就不仅是荒原。
  荒原与完整,这是一场灵魂和肉体的博弈,这是一篇自我洗礼的拙作,虽然没抱太多希望能入大师们的法眼,但好久没在公开刊物上见到本仙女大名的我居然有些期待。看来,我真的老了,完整的皮囊里还是有一块无处安放的荒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