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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19年04月03日
李秦隆:我把老西安画给你看
李秦隆:我把老西安画给你看


  《绘忆长安》 绘著:李秦隆、李华 出版:西安出版社
  《绘忆长安》中的画作
  《绘忆长安》中的画作
  《绘忆长安》中的画作
  画家李秦隆
   “一个人只拥有此生此世是不够的,他还应该拥有诗意的世界,对我来说,这个世界在长安城里。”每个艺术家的心里,都有一座诗意栖居的精神家园,就像作家王小波笔下的长安城是由蜿蜒着低矮精致的城墙分割成的迷宫。
  作为一个在西安生活了60余年的老西安人,画家李秦隆的记忆里,这座城市是这样的:古朴厚重,朴素简约,并不光鲜亮丽,甚至砖瓦上还落满灰尘。“老西安透出的吸引力是持续的,是有诱惑力的,诱惑对它感兴趣的人去挖掘,去搞明白,去絮叨这座城里的各种东西物件。” 

  钢笔写生勾勒出人们记忆里的温情时光
  西安美术学院教授李秦隆,将他对老西安的“絮叨”融进了绘画作品中。在最近出版并获得国家出版基金支持的新作《绘忆长安》中,他用300余幅图画,描摹出了他记忆中那些朴素平和的老房子、老街道和老物件。这些用0.3毫米中性笔画出的白描作品,是他在两年时间里陆续创作出来的,从20本2000余幅作品中,精选而出300幅图画,辑录成册。“画这些画的时候,相当于一个日记,边画边记把当年的感受和记忆融进绘画中。以图画的形式,把我在西安七八十年代生活的方方面面,比如小学,中学,知青,工厂,美院等生活轨迹以及吃住行等方面一一展示出来。”
  出身山水画专业,主攻山水技法研究的李秦隆平常就用钢笔写生,要画的东西都在他头脑里,他说这叫“胸有丘壑”。“六十而耳顺”的年纪,他把自己对过往生活的回忆,用画笔予以梳理。他脑海里关于老西安的记忆并没有因为时间而褪色,相反随着岁月的沉淀而愈发鲜明清晰:在陕西美协学画时,他经常去“逛钟楼”。“逛钟楼”的概念其实很简单,就是去逛从钟楼到华侨大厦方向的东大街,从钟楼到城隍庙的西大街,这是最热闹的地方。
  他经常到钟楼去买素描纸,因为当时在西安只有东大街和解放市场这两个地方有卖。钟楼是西安文化娱乐的中心,有着西安唯一零售杂志的地方——报刊门市部。还有一个西安最大的新华书店,西安的文化人星期天全部都在这里集中,买书、交流,去钟楼电影院看电影,逛解放市场,当年这里是西安商业文化最集中的地方。
  他的画里,似乎想梳理出老西安发展的脉络。他还原出了民国时期南院门繁华时期所有店铺的名称。解放前,西安最热闹的地方是南院门,西安的繁华就是从南院门开始扩展,然后慢慢延伸。1934年陇海铁路通到西安,火车站才日渐繁华,那个时候西安的商业中心从南院门移到东大街,一直持续到上世纪八九十年代。
  在他的画笔下,简单几笔勾勒出人们记忆里的温情时光:他学画时喜欢去火车站的候车室画人物速写,当时很多住不起旅社的人把候车室当成免费旅馆,他们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便于他描摹速写。长条木椅子上,焦急候车的旅客,慵懒歇息的过客,都是他记忆里西安火车站的一部分;画里的华侨大楼,在透视的视觉效果下,掩映着“逛钟楼”的缱绻时光。“如果只画外部轮廓是不行的,用透视的画法把华侨大楼掏了一个洞,让人能够走进去,这样能引发老西安人逛商店的回忆,在哪买过什么东西,在哪有过哪些回忆。” 

  那时的西安单纯的生活中,有一种淳朴的美
  1977年,李秦隆被从农村招工,成为国棉四厂的一位搬运工。无忧无虑的青年,背着画夹,拿着速写本四处写生。那时的西安总显得那么富有人情味,朴素而简单。单纯的生活中,有一种淳朴的美。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站在钟楼可以看到秦岭,那时西安最高的楼是西华门的电报大楼,其次是钟楼附近的邮电大楼,除此之外再没别的高楼了——整个南郊放眼望去,都是一两层的小楼。他印象中的城南,还是一个远郊的概念。小寨十字当时除了西北局以外,全部都是两层楼,汉唐书城的所在位置也全部都是田野。只有小寨十字周围有点房子,其他全都是田野。中间有条水渠,以前这条水渠一直通到南门。他看着它由敞开着,再到由水泥板盖着,直至后来铺上沥青被埋在地下了。
  李秦隆工作室的墙上挂着一张陶光明1967年航拍西安的黑白照片,他很喜欢这张照片。照片上俯视一片低矮的房子,街道上的车水马龙,街角巷尾的市井风情依稀可辨,城市中的一切井然有序,岁月在安静中仿佛凝滞。那时,七八十年代的西安街头,有很多手艺人,修钢笔补鞋补锅的,物资匮乏的年代,他们让老百姓的生活物件使用寿命得以延长。李秦隆对这些很感兴趣,经常看着他们,一看很长时间。拿起笔画的时候,这些已经悄然消逝的修修补补的人,就活生生在眼前出现了。“人对某些东西的要求高了,例如时间。没有必要拿着这个东西再去修了,也没必要‘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了’。因为,要节省时间,他的时间创造的价值可能要远远大于修修补补——人们的价值观变了。”
  生活物品的变化,背后是工业化的发展,科技水平的提升,也意味着时代的跨度在深刻地变化。年轻插队的时候,大队用的是摇把电话,后来进工厂,用的是胶木电话,在美院上学的时候兴起BB机,到后来的大哥大、小灵通,直到现在的智能手机。一路走来,方方面面的生活,回忆起来都是社会的变迁。《绘忆长安》中的每一幅画,都是他过往生活的真实回忆,但“个人回忆”这样的定义在他看来并不那么准确,他更愿意将他的白描作品视为一种文献性的资料,让人借此回忆老西安旮旯拐角里的尘土味道。 

  真正有生命力的东西都是细磨出来的
  《真正有生命力的东西都是细磨出来的》,这是李秦隆在写完《绘忆长安》之后的一篇创作感言。他将“打磨”这样解释:从绘画上来说,仔细来画就是细细地打磨;文章的反复修改也是打磨的过程,在文字与绘画中感受那些鲜活的记忆。然而,这部温情的作品背后显现了一个残酷的现实———书里的大部分建筑物都不存在了,他完全是根据记忆画出来的。
  在这篇创作感言里,他如此表达自己关于这本书的创作初衷:新与旧,现代与传统,它们之间的交汇、竞争以及矛盾,无时无刻不影响人们的选择与决策。无论是从文化层面,还是从实用主义的角度,这些现象在城市发展中都显得格外重要,这也考验着城市管理者的智慧和专业水平。
  李秦隆的思考,也是一次振聋发聩的诘问:当下的阶段在城市建设的时候,如何做出合理的选择?什么应当拆,什么不应当拆?而这一切问题归根结底是,什么叫价值?“有时代特征的东西,就叫价值。”李秦隆自问自答,“原来东大街、西大街的符号还有没有?东大街50年代的符号就是新华书店,现在很可惜没了,搬走了。这种遗憾还有很多,纺织厂是否能保留一个作为工业遗产?实质上,老西安可供挖掘的东西很多。比如,东门外以前也是很有影响力的一个地方,现在并不为人所知。”
  “真正有生命力的东西都是细磨出来的。”这是李秦隆在《绘忆长安》这本书里的思考,或许,也足以作为更多人的思考。   
  文化艺术报记者 魏韬 


  扩展阅读:《航拍西安》背后的摄影家陶光明
  陶光明,1940年出生于汉中南郑县湘水乡,1959年参军,自学摄影,任空军某部摄影员。1969年退伍,参加《西安日报》复刊工作,后任《西安晚报》摄影组组长。
  为了拍出好照片,陶光明不畏辛劳,不避艰险,每天挎着心爱的德国禄莱福莱照相机,背着胶卷,蹬着一辆老式自行车跑遍了西安城以及周边的每一条街巷,每一块田畴。
  1985年12月26日下午,陶光明同志在拍摄西安火车站落成夜景时,从解放饭店二楼坠下,经抢救无效,不幸以身殉职,终年45岁。
  执着、勤奋、敬业、正直,这是人们对陶光明的印象和评价。在26年的新闻创作生涯中,他拍摄了4000多幅新闻摄影图片,刊发在全国和省市各大报纸杂志上,平均每两天一幅。他的主要代表作品有《瑞雪话丰年》《里根夫妇参观兵马俑》《英雄后代革命人》《华山西峰》《车间之晨》《时间就是生命》《航拍西安》《长大我也当空军》《幼儿园午休》等一批反映当时社会场景、具有鲜明时代印记的优秀图片。这些新闻摄影图片现场画面感强,人物表情生动,构图简洁,形神兼备,反映出一个优秀摄影记者的专业水平、执着追求和不懈努力。
  西安晚报社原总编辑马汉卿在文章中回忆道:“记得在拍摄《今日纺织城》组照时,陶光明同志为选择一个较好的鸟瞰俯拍角度,一连两天攀登了十多座高楼,包括一座70多米高的水塔,人们望着他凌空拍摄的身姿,无不佩服赞叹。那时候,陶光明同志真是一心扑在工作上,没有更多的时间照顾家庭。他的孩子曾经对我说,早上一睁眼,他们的爸爸已经出门了,晚上睡觉时,还不见爸爸回来。平时,难得和他们的爸爸在一起吃饭,也只有在少数星期天,全家能够在一起稍作团聚。”
  这是2015年12月26日《西安晚报》的剪报,被李秦隆郑重地装在相框里,挂在工作室的墙上。图中的老照片名叫《航拍西安》,陶光明拍摄于1967年。